沙場鬥獸-隆美爾(68)

六八

　　8月9日，隆美爾寫信告訴妻子：「在一兩天內，我要飛回與元首會談，時間太匆忙了。」11日，隆美爾飛往「狼穴」，及時趕上了中午的會議，並發現希姆萊、戈林、鄧尼茨和傘兵部隊的庫特·施圖登特將軍等人正佇立桌旁。希特勒同意讓隆美爾去意大利，並堅持讓意大利法西斯分子重新掌權。希特勒還破口大駡漢斯·馮·馬肯森、林特倫和凱塞林，因為他們一直信任新政權。午餐時，隆美爾坐在希特勒身旁。隨後，把他的建議扼要地向最高統帥部作戰指揮參謀部參謀長約德爾作了彙報。「我認為我應該握有指揮整個意大利的兵權，」隆美爾說，「也就是說在南線和北線的兩個集團軍……我的集團軍群司令部將設在羅馬附近，以便對意大利最高統帥部施加影響。」約德爾冷靜地提出了一些反對意見，但隆美爾認定他必須像過去一樣獨斷專行。晚間隆美爾又參加了情況彙報會。希特勒一直在研究從空中拍攝的墨索里尼被囚禁地的照片。隆美爾認為營救這位獨裁者是沒有多少意義的，因而他不希望參與這件事。

　　根據希特勒的指示，8月15日隆美爾和約德爾在波洛尼亞機場下了飛機，踏上意大利國土，一支由党衛軍部隊組成的儀仗隊在前迎候他們。當他們乘車駛往城外迷人的意大利別墅去會見自己的「盟友」時，由党衛軍整整一個機械化營陪同前往。一到達目的地，該營便把會址層層封鎖起來，連意大利保安人員也被圍在裡面。党衛軍的官兵們身高馬大，不時地在大門外操著正步、來回走動，響聲如雷。隆美爾、約德爾及其同僚，個個腰掛左輪，荷槍實彈。隆美爾文件裡有整整20頁的篇幅記述了這次會見；在意大利陸軍檔案裡也有28頁的速寫記錄。約德爾首先發言，出言粗魯，特別是當談到意大利從法國撤兵一事時質問意大利人：「撤出的這些人馬是用來對付意大利南部的英國人，還是對付勃倫納的德國人，」言詞不堪入耳。意大利人閃爍其辭，用外交辭令對付了約德爾的譴責。隆美爾幾乎一直保持緘默，只是當約德爾宣佈：「你們要注意這個事實，進入意大利的這支新部隊是歸陸軍元帥隆美爾指揮的」時，他才苦笑了一下。

　　意大利人堅決反對德國最高統帥部的單方面決定：隆美爾有權指揮意大利北部所有的德意部隊；凱塞林指揮南部的部隊。他們堅持要求隆美爾的所有部隊應該從意大利北部運動到中部和南部去，而在北部只留下意大利部隊。德國人看出這是意大利方面的一個圈套：設置一道橫跨意大利半島的障礙，這道障礙在意大利投降敵軍後將立即截斷德軍的退路。約德爾電告希特勒：「可疑的論據絲毫沒有減少。」於是希特勒下令駐紮在西西里的德軍部隊立即開始撤退。

　　隆美爾來到意大利一事在意大利最高統帥部裡引起了一陣騷動。波洛尼亞會談後兩天，維多裡奧·安勃羅西奧將軍便憤怒地寫信要求德軍最高統帥部召回隆美爾。「隆美爾元帥可能具有非凡的指揮才能，但北非、突尼斯，尤其是阿拉曼等事件仍然在影響著他。去年冬天，意大利最高統帥部好不容易才使他離開突尼斯，並保證不再派他到那裡去。鑒於這種情況，隆美爾在意大利擔任指揮似為不妥。」德國人對此置之不理。8月17日下午，隆美爾驅車前往意大利北部的加爾達湖設立的新司令部。另一方面，一直未掌握羅馬與盟軍進行交往的真憑實據的德國國防軍最高統帥部，繼續同意大利的最高統帥部和諾阿塔將軍進行談判，並且始終盡力爭取意大利保留在「軸心」聯盟內。兩個「軸心」夥伴處於一種奇怪的紛爭之中：一個打算脫離「軸心」委身于尚在猶豫之中的盟軍；另一個則懷著阻止夥伴後退半步的信念。雙方的勾心鬥角與日俱增。

　　8月初，隆美爾的保險櫃裡已經放著「軸心」行動計劃的秘密指示。只待希特勒發出代號為「軸心」的命令，隆美爾便將立即快刀斬亂麻地收拾掉集結在意大利北部的意軍，並接管海岸防禦工事。隆美爾認為盟軍會在意大利北部的「腹股」地帶拉斯佩齊亞的海上登陸，而意大利新政權也將同時倒戈。「那樣一來，我們的部隊就不得不在兩條戰線上同時作戰。」他向露西解釋說。但是凱塞林並不同意他的看法，他堅持把兵力集中在意大利南部。空軍司令希特霍芬支持凱塞林的意見，並在自己的日記中指責隆美爾「僅從陸軍最狹隘的觀點出發，而無視戰略形勢。看來隆美爾頑固透頂，只知道從戰術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自非洲戰役後，他對給養問題老是神經過敏」。隆美爾與凱塞林兩個司令部之間的分歧愈來愈明顯。

　　9月3日，出乎隆美爾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蒙哥馬利的第8集團軍從西西里渡過狹窄的墨西拿海峽，在意大利的「靴尖」上登陸。次日早晨，隆美爾奉命向希特勒彙報戰況。據隆美爾日記記載：「元首給人的印象鎮靜自若，充滿信心。他不久要派我去謁見意大利國王，儘管約德爾反對（他的看法在現代戰爭中是行不通的）。元首還是同意我提出的在意大利境內的作戰計劃，也就是沿實際的海岸線採取防禦手段。」希特勒還鄭重其事地告訴隆美爾，在謁見意大利國王時必須格外謹慎。隆美爾正在慕尼黑為這次謁見做準備時，9月8日夜裡，全世界的廣播電臺開始宣佈巴多格利奧元帥已向盟軍簽署了投降書。德國最高統帥部和隆美爾對此曾有預見，當真的成為事實時，他們仍感到意外、震驚和惱羞成怒。

　　實際上，就在9月3日盟軍從意大利「靴尖」登陸的同一天，意大利代表與盟軍代表秘密地簽訂了停戰條約。但雙方約定：在盟軍進行第二次和主要的登陸戰（計劃在意大利的「脛骨」即那不勒斯南部的薩勒諾進行）前保守秘密。這幾天裡，意大利人繼續迷惑德國人。據凱塞林的參謀長、已晉升將軍的威斯特發爾記述：「9月7日，意大利海軍部長、海軍上將德·庫滕伯爵訪問凱塞林陸軍元帥，通知他說，意大利艦隊將在8日或9日從斯培西亞出發，向英國地中海艦隊挑戰。他噙著淚水說，意大利艦隊可能得勝也可能全軍覆滅。接著他詳盡地描述了他所擬定的作戰計劃。」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凱塞林和威斯特發爾也都信以為真。

　　9月8日午夜，英美第5集團軍在馬克·克拉克將軍統率下開始在薩勒諾海灣登陸。幾小時前英國廣播公司廣播了關於意大利投降的正式文告。意大利領導人也沒有料到登陸會來得那麼快，他們起初對英國的廣播予以否認，隨後又承認了這一事實。下午7點50分，德國最高統帥部用電話向隆美爾和凱塞林下達了代號為「軸心」的命令。8點20分，進一步的書面命令證實：「巴多格利奧元帥承認盟國電臺廣播的意大利投降一事屬實。『軸心』代號立即生效。」

　　意大利人準備工作尚未完成，所以難於和盟軍配合。艾森豪威爾收到他秘密派往羅馬的特使馬克斯韋爾·泰勒的電報說，因意大利未做好準備，前景不妙，因此原定的由馬修·李奇微指揮的美國第82空降師對羅馬的空降計劃被取消了。「如果意軍的行動跟上意軍的假裝的話，那結局可能會大不相同，」利德爾·哈特恰如其分地評論說。德軍則在接到命令後迅速行動，德空降部隊佔領了意軍總司令部，俘獲了30名將軍和150名其他各級軍官，另外一處的人則繼續抵抗。總參謀長安勃羅西奧已在上一天晚上跟著巴多格利奧、國王和王儲一起逃離了險境。餘下的羅馬周圍的意軍部隊抵抗了兩天之後向德軍投降，羅馬周圍的局勢隨之得以平靜下來。隆美爾的部隊則對米蘭和都靈意大利共產黨領導的武裝起義實行了殘酷鎮壓；並在古老美麗的佛羅倫薩城與意軍坦克發生過戰鬥。意大利的軍艦從拉斯佩齊亞逃往公海，隆美爾對此無能為力，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直接駛向盟軍佔領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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