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67)

六七

　　原來，正當希特勒以為與墨索里尼7月19日的會晤鼓起了意大利人的勇氣和信心時，墨索里尼已是日暮途窮了。他回到羅馬時，面臨著法西斯黨統治階層內部他的親信、甚至自己的女婿齊亞諾的反叛。在這種反叛的幕後，有著一個連國王也包括在內的階層廣泛的人士所策劃的、企圖推翻他的陰謀。7月24日一條重要政治新聞引起了希特勒的特別關注。消息說，「法西斯黨最高委員會」今天在羅馬召開會議。這個委員會自1939年12月以來就沒有召開過會議。在這個會議上，墨索里尼被迫把軍隊的全部指揮權交還國王。接著，某些將領和國王策劃了一個更大的陰謀。7月25日夜晚，墨索里尼被國王召到宮中，立即被解除全部職務並送上一輛救護車押往警察局監禁起來。這個當代「羅馬帝國」的愷撒就這樣不光彩地垮臺了。

　　隆美爾接到命令後於7月26日上午7時再次登機，中午便回到了「狼穴」。納粹党的巨頭們，德國軍隊和國家的重要人物都從帝國的四面八方飛來了。希特勒對他的朋友墨索里尼遭到這種待遇非常惱怒。他也不相信意大利國王和庸碌的巴多格利奧元帥所宣佈的意大利繼續忠於軸心國的保證。「他們不能不那麼說，可是叛賣終歸是叛賣。」出於報復，希特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推翻墨索里尼的那些人都抓起來，使意大利領袖復辟。隆美爾很快猜到了希特勒把他召回國的目的了。現在意大利近2000公里長的地段，把德國在西西里作戰的7萬精銳部隊與他們在帝國本土的基地分割開來。一個當天從羅馬逃出來的法西斯頭子報告說，意大利新政權很可能在8到10天之內即宣佈與盟軍停戰。這樣，英國人就有可能在熱那亞和裡窩那的北部登陸。這對希特勒來說簡直是場惡夢。

　　當天晚上，希特勒就下令佔領德意邊境和意法邊境的阿爾卑斯山的所有山口。為了這個目的，擬從法國和德國南部迅速集結大約8個德國師，仍稱B集團軍群，由隆美爾指揮。7月27日在元首大本營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出席會議的有納粹政府和軍隊的大多數顯要人物，包括戈林、戈培爾、布姆萊、隆美爾和鄧尼茨。以隆美爾為首的大多數將領都力主謹慎從事，對意大利的任何行動都應進行周密準備，三思而行。將領們的想法這一回總算占了上風，希特勒接受了他們暫不採取行動的勸告。國防軍指揮參謀部奉命根據形勢的發展修改「阿拉裡奇」計劃和「康斯坦丁」計劃。補充完善後的兩計劃合為一體，被稱為「軸心計劃」。其宗旨是佔領意大利全部領土和擄獲或破壞意大利艦隊。

　　7月28日早晨，隆美爾離開「狼穴」，帶著希特勒入侵意大利的絕密指令，前往他即將建立軍事行動司令部的慕尼黑。一俟最高統帥部下達命令，他的頭一項任務就是保證阿爾卑斯山山口安然無恙，重點是保衛布倫內羅山口。如果意大利人加強防禦，就把他們收拾掉。為避免逼反意大利人，開頭先來軟的。為保守秘密，隆美爾此時仍不能公開露面。阿爾弗雷德·高斯和隆美爾的參謀人員中出名的人物也得藏形匿跡。他的司令部則用「慕尼黑，最高統帥部復興部隊」這個招牌作掩護。這多少讓人憶起20年代希特勒在這裡搞的流產的「啤酒館暴動」。

　　當天發生的事情證明了隆美爾建議採取小心謹慎的措施是對的。溫斯頓·丘吉爾在議會宣稱，意大利人是自作自受。希特勒這時才松了一口氣。隆美爾也贏得了時間，稍微從容地把部隊逐步滲入意大利北部。他的主要意圖是橫跨從熱那亞到裡米尼（意大利中部靠近亞得里亞海的重要港口城市）的意大利北部，佔領一條戰線，然後再把德軍遍佈全意大利。先在西西里打一場曠日持久的防禦戰，然後沿意大利的「靴形」地勢撤退北上，最後再沿意大利中部的亞平寧山脈進行抵抗。納粹党的官員霍夫爾不同意隆美爾謹慎從事的做法。「今天你可以安然地進入意大利。可是到了明天，你可能就非要經過戰鬥不可了，」霍夫爾7月29日警告說。

　　隆美爾答覆說：「這一切我明白。今天總比明天更重要。但我們必須等候，這是政治需要。」隆美爾等不了多久了。同一天，希特勒的党衛隊情報人員截獲了丘吉爾和羅斯福橫越大西洋的無線電話交談。丘吉爾談到了「指日可待的停戰」。希特勒由此證實，意大利新政權正秘密與盟軍接觸，遂斷然命令隆美爾翌日開始執行入侵意大利的計劃。隆美爾用於打頭陣的部隊是第26裝甲師。它接到的密令是佔領羅馬城北的陣地。為了保密，隆美爾自己不能親自率部隊行動，只得躲在司令部裡。

　　29日，部隊沿著奧地利和意大利邊境的勃倫納山口曲折巍峨的高山行進，前面放出尖兵，上膛的自動步槍已作好一切準備。當數以千計的士兵和第26裝甲師的虎式坦克逼近邊界時，意大利人驚恐萬狀，連忙向羅馬請示是否允許德軍通行。等到羅馬當局把事情搞清楚，勃倫納山口一線已經完全佈滿了德軍裝甲部隊，意軍要想抵抗已來不及了。實際上羅馬當局即使早一點得到情報，也是沒有用的。意軍38個師還在國外，只有18個裝備和機動性很差的步兵師及一些「固定」的海岸防禦兵團留駐半島。由於鐵路網受破壞嚴重，其他交通工具又幾乎沒有，要集中分成三個集群配置在波河河谷、羅馬地域和意大利南部的那些師，是非常困難的。

　　8月1日，隆美爾的第44步兵師中的巴伐利亞和奧地利部隊開始越過邊界侵入意大利。這個步兵師的傳統並不光彩，曾經鎮壓過1848年的意大利米蘭起義。駐意大利北部重要城市波爾薩諾的意第35軍軍長格羅裡亞激烈反對再次把這支德軍調到波爾薩諾來。隆美爾則下令：任何對德軍行動的抵抗都將用武力粉碎；意大利軍官，特別是軍一級的指揮官和他們的參謀們均應加以逮捕。8月3日，黨衛隊的精銳「希特勒師」也開始越過勃倫納山口。結果是，「儘管意大利人提出了抗議……我們還是越過了邊界」，隆美爾寫道，「意大利註定要做戰場，這是他們躲不過的。誰讓他們武器裝備那樣落後，卻貿然發動戰爭呢？對我們來說，寧可在意大利境內作戰，也不要在德國境內作戰。」

　　隆美爾這時已遷到慕尼黑郊外的普拉赫，住進凱特爾那幢小巧的別墅裡，並準備在意大利土地上親自出馬。8月4日隆美爾以譏誚的口吻寫道：「意大利國王已走投無路，英國人和美國人明擺著是不會給他一絲憐憫的。留給他的只有一個選擇，要麼讓他的國家支離破碎，要麼和我們並肩打下去。」但要不了多久，隆美爾就會看到，意大利人絕不僅僅是提抗議而已，而是在扎扎實實地與盟國方面接觸、談判。8月6日在威尼斯附近召開了會議。

　　德國方面參加會議的是裡賓特洛甫和凱特爾，意大利方面出席的是新任外交大臣古阿裡利亞和安勃羅西奧。意大利方面雖形式上表示恪守同盟義務，但要求德國提供大量的裝備和其他軍用物資，並要求把德軍佔領區的意軍師儘量調回意大利。這是防止意新政權投向盟國時這些意大利師被解除武裝。8月8日發生的事件才使隆美爾確信：意大利新政權正在秘密準備脫離軸心，投向盟國。一支前往拉斯佩齊亞海軍基地執行任務的党衛軍部隊受阻，被迫返回。隆美爾看出，意大利海軍正準備及早投奔盟軍。「這些看風使舵，耍兩面派手法的意大利人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隆美爾恨恨地寫道。

　　這時，希特勒仍然為意大利的局勢擔心。他想把在意大利的德軍全部撤往羅馬以北。凱塞林則持有不同意見，主張把德軍儘量調往意大利南部。希特勒也不願讓隆美爾進入意大利，因為隆美爾和意大利人的積怨很深。如果隆美爾公開出現在意大利領土上，無異於公開對意大利新政權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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