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34)

三四

　　至於英軍雖然在開戰之初通過翼側迂回形成了戰術突然性，但分散了裝甲部隊的兵力。其根源不僅在於英軍的部分坦克速度太慢只能作為步兵的支援武器，更重要的在於長期以來形成的軍事教條「消滅戰場上敵人的主力部隊」是司令官的首要目標。墨守這種思想的明證是對第8集團軍及其裝甲軍下達的命令：「你們直接打擊的目標是消滅敵人的裝甲部隊。」但是裝甲部隊是一種高速運動的作戰力量，多半只能通過間接方法實現，如把敵裝甲部隊吸引到保衛或解救某個關鍵性據點上去。英軍裝甲部隊以過於正面的方法企圖「殲滅」隆美爾的變換不定的裝甲部隊，把自己的力量分散開來，反為隆美爾所算。

　　正如這位沙漠之狐所挖苦的：「你們把坦克分散使用，聽憑我各個擊破，那麼，即使你們有兩輛，我只有一輛，又有什麼區別呢？你們的三個旅是一個接一個送上門來的。」最初幾天的戰鬥在1941年冬季戰役中佔有重要地位，也充分展示了現代沙漠坦克戰的特點，梅林津對此進行了繪聲繪色又不無渲染的描述：「1941年11月19日至23日，非洲裝甲兵團和第8集團軍在大沙漠上展開了一場在戰爭史篇中佔據獨特一頁的坦克戰。這場戰鬥進展速度之快，雙方勝負變化之大，是從來沒有過的，在大量飛機和火炮支援下的1000多輛坦克參加了這場有充分機動自由的旋風式戰鬥。指揮這些坦克的指揮官也橫下一條心，準備投進他們最後的預備隊，以奪取勝利。情況變化之快，以致難以掌握自己部隊的行蹤，更不要說瞭解敵軍的行蹤了。衝鋒的坦克和行進的縱隊揚起的煙塵，使得戰場景物越發昏暗。」〔德〕馮·梅林津《坦克戰》，戰士出版社，1981年，第68頁。——作者英軍總司令奧金萊克說得更乾脆：「戰爭的迷霧沉重地籠罩著戰場。」

　　11月23日晚，埃爾溫·隆美爾回到自己的司令部，已晉升為上校的梅林津發現他處於「亢奮」之中。隆美爾決定對第8集團軍的後方發動一次猛烈奔襲，迫使英軍全面撤退。裝甲兵團參謀長高斯和作戰處長威斯特發爾極力贊成，情報處長梅林津則表示疑慮，指出敵南非第5旅雖已不復存在，但非洲軍的坦克也不足百輛。一些軍官還聲辯說，新西蘭第2師雖已撤退，但還可能捲土重來。從戰場趕回的克魯威爾更是極力反對，建議隆美爾按照常規，「我們必須在敵人有時間親自清理和收拾大批戰利品之前打掃戰場」。然而，隆美爾拒絕了這項建議。梅林津描述「死者星期日」戰鬥結束後情形時寫道：「西迪拉傑格以南的大片地區，成了塵雲煙火之海，」天黑時「數以百計的燃燒著的汽車、坦克和大炮把戰場照得通明」。「直到午後才得以估計戰果，整頓部隊，清點損失和繳獲的物資，判斷整個形勢」。按說克魯威爾的建議是有道理的。但是隆美爾自有他的目的。

　　11月24日一早，隆美爾對克魯威爾和拜爾萊因說：「向托卜魯克開來的敵軍大部已被消滅，現在我們將掉頭東向，在新西蘭人和印度人與英軍主力殘餘合力向托卜魯克發動進攻前一舉消滅之。同時我們將佔領哈巴塔和馬達萊納，切斷他們的供應，速度是最關鍵的……」隆美爾僅留下第36步兵團的一個營、第155步兵團、第900摩托化步兵營和裝甲兵團的部分炮兵，在伯特切爾少將指揮下與意軍一起圍攻托卜魯克，顯然不足以抵擋英第13軍由西向東的進攻。

　　11月24日10點30分，隆美爾和高斯等人率非洲軍主力開始了「豹的跳躍」。他和高斯率第21裝甲師第5坦克團沖在前面，克魯威爾則率該師其餘部隊和第15裝甲師遠遠跟在後面，徑直滲透到英第30裝甲軍的後方。德第21裝甲師第5坦克團遭到抵抗，但隆美爾率其餘部隊以每小時110公里速度繼續前進，下午4時抵達利埃邊境，此時整個非洲軍隊形已拖長到70—80公里。意軍阿雷艾特師遭英第4加強坦克旅的牽制也未能跟上來。坎甯安將軍對德意部隊的大規模反擊深感驚愕，下令英軍全面撤退。正當坎甯安打算退入埃及境內時，奧金萊克趕到第8集團軍指揮部，以他敏銳的戰略眼光和冷靜的分析，果斷命令坎甯安停止撤退，組織第13軍繼續向托卜魯克方向進軍；印度第4旅奉命就地堅持；印度第5旅掩護第8集團軍在邁斯哈夫的交通線；第22坦克旅、第7坦克旅和第7戰鬥支援群受命保護第30軍的後方。這一重大決策挽救了「十字軍戰役」，也挽救了隨後的一些戰役。接著奧金萊克以裡奇將軍取代坎甯安任第8集團軍司令。

　　一到達鐵絲網，隆美爾便不顧一切地迅速派臘芬斯坦從東北方向進入埃及，並命令他天黑以前在哈勒法亞東南面站穩腳跟。這樣臘芬斯坦必將暴露在極大的危險面前，他僅有自己乘坐的一輛卡車，既無坦克也無大炮，因他師裡的2000輛戰鬥車輛此時仍疲憊地在後面艱難跋涉。隆美爾在前線呆了一陣，等待後面的突擊部隊。然而僅剩30輛坦克可以運行的斯太芬坦克團由於汽油和彈藥短缺而掉隊在利比亞；意軍阿雷艾特師遭到南非旅的抵抗裹足不前，還剩50輛坦克的第15裝甲師也沒有到達。但隆美爾仍舊派出一個偵察營去佔領哈巴塔，堵住這條英軍自利比亞高原退往埃及的唯一通路。這個營由於缺乏油料和彈藥無法執行任務。隆美爾便帶著高斯跨越鐵絲網進入埃及。不久他的小汽車方向盤折斷了，後來發動機也熄了火。恰好這時克魯威爾的指揮車從旁邊經過，他們上了克魯威爾的指揮車。這場黑色喜劇並未就此收場。他們無法找到返回利比亞的鐵絲網缺口，隆美爾親自把著方向盤徒勞地衝撞一陣後，只得讓發動機熄火，在車上睡覺。他們剛好位於英軍前沿司令部的北邊。夜間可以聽到英軍的通訊兵和卡車不斷地從他們的車旁經過，由於這輛指揮車是繳獲的英軍車輛，所以才倖免被英軍認出來。東方剛放亮，隆美爾便匆忙從鐵絲網缺口中溜回利比亞，總算沒做俘虜。

　　隆美爾經過12個小時的「耽誤」，回到司令部時，發現第15裝甲師、阿雷艾特師和輸送燃料的補給縱隊依然沒有趕到，他原定的佔領哈巴塔堵住英軍退往埃及唯一通路的計劃已無法實現。他原來還打算派出另一支戰鬥隊，沿著馬納累納堡的小道向南進攻賈加布蔔綠洲，此舉若能實現，可能會使坎甯安更加驚慌，這個想法也不得不放棄。11月25日早晨，被派去攻打錫迪奧馬爾的第52坦克團，因斯太芬受了致命傷，在一名少校指揮下對有炮兵支援的第7印度旅發起攻擊，黃昏時這個坦克團僅剩下十幾輛坦克。

　　第21裝甲師的餘部則在哈勒法亞山口以西徘徊，沒有遇到什麼敵人。第15裝甲師抵達後，隆美爾令該師向北掃蕩，只摧毀了英軍的一個戰地修配站，裡面有16輛正在修理的英軍坦克；隨後他命該師在薩盧姆陣地以西構築陣地，「封鎖住從西邊撲向薩盧姆的敵人」。梅林津寫道：「這一整天，非洲軍遭到連續不斷的空襲，損失慘重，可是像薩盧姆這樣的地方，我們的戰鬥機卻掩護不上，」「11月25日是倒黴的一天，我方損失甚大，所得甚少。」

　　11月26日，英軍的運氣不錯，德意軍在挺進時錯過阿蔔德小道以南的英軍兩大補給堆集所，英軍多半要依靠那裡的補給才可能繼續作戰和恢復進攻。這一天雙方都有危機。英軍第30軍已分崩離析，因而沒法解除德軍對第13軍孤立無援的後衛部隊的威脅。德軍的情況更糟糕。由於主帥隆美爾「失蹤」，失去了統一指揮，無線電聯絡不上，無法採取緊密配合的統一行動。屬第13軍的大股新西蘭部隊繼續西進，與托卜魯克的部隊會合，對隆美爾的後方構成嚴重威脅。在後方的裝甲兵團司令部裡負責的是作戰處長威斯特發爾上校。當11月25日新西蘭第2師全部開進西迪拉傑格地域對留在這裡的德意軍構成嚴重威脅時，威斯特法爾便給隆美爾發了一個急電，要他注意這一事態的發展和托卜魯克守軍集中兵力突圍的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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