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33)

三三

　　隆美爾看到了潛在的危險，約在中午時分，他親自去找第21裝甲師指揮官臘芬斯坦，確定了一個大膽而積極的計劃：令該師步兵和炮兵主力由北面攻擊西迪拉傑格高地；由88毫米高射炮支援的第5坦克團由北面迂回貝爾哈姆德，繞過西迪拉傑格高地，從西面攻擊機場；坦克群的重炮集中在貝爾哈姆德以猛烈炮火支援第21裝甲師。這次攻擊完全出乎英軍意料之外。戰鬥於下午2點20分開始，坦克團和步兵分別從西、北兩個方向發起進攻。當斯太芬率第5坦克團向英軍發起衝鋒時，英軍的炮手們射出了可怕的炮彈，可大多數剛毅的炮手都倒在自己的戰鬥崗位上。英第22坦克旅從南邊趕來增援，遭到南北兩高地上88毫米炮和反坦克炮的射擊，折兵半數，只得撤退。

　　英第4坦克旅投入戰鬥也無法挽回局勢。黃昏時分，西迪拉傑格機場再次回到隆美爾手中。由於精確的戰術和接二連三的幸運，隆美爾與第8集團軍的戰鬥終於轉敗為勝。隆美爾自始至終從雙筒望遠鏡裡觀察戰況。德國人用「中彈」這個短語形容炮彈打進坦克並燃著裡面的一切時所發生的情景。英國人的短語「起火」則把這一情景描繪得有聲有色：長長的火舌從每一個通氣孔噴向外面，座艙裡的炮彈和機槍子彈開始爆炸，直到看上去整個外殼在膨脹和搖撼為止，接著燃燒的橡膠和油類升起螺旋般的煙柱，燒成殘骸的坦克周圍躺著缺頭少肢的士兵的屍體。

　　隆美爾得意地數著燒焦和變黑的敵軍坦克，絲毫不因敵軍的屍體而受良心折磨。晚上，當隆美爾祝賀斯太芬指揮有方時，第15裝甲師正在另一翼上酣戰著。和隆美爾失去聯繫整整一天的克魯威爾那天下午晚些時候獨自決定派第15裝甲師向西掃蕩，攻擊英第7坦克旅的翼側。英軍乘坐裝甲車的偵察兵沒能預報這一險情。黃昏以後還在平坦沙地上繼續開進的第15裝甲師，在晚7時恰好在英第7坦克旅「夜間會合」時沖進敵營。混戰中，德軍坦克前燈大開，機關槍和大炮響成一片，連車長也探身車外用手槍射擊。英軍因完全出乎意外而不知所措。克魯威爾繳獲了50輛裝甲戰鬥車，還使英軍的旅指揮部成了囚籠，旅長因在西迪拉傑格指揮反攻，倖免被俘。22日德軍兩次出奇制勝，奪取了戰場主動權。

　　11月23日是星期日，英國人稱之為「耶穌降臨節前的第二個星期日」，德國人則稱之為「死者星期日」11月的第3個星期日，德國人稱之為「死者星期日」。1941年的這一天是11月23日。——作者，是德國人對戰爭中的陣亡者的傳統紀念日。仿佛為了與這個令人生畏的名字相匹配，這一天又展開了一場最激烈的坦克戰。隆美爾計劃實施一次集中兵力的進攻，殲滅英第7裝甲師餘部，並擊潰南非第1師和第5步兵旅。為此，他爭得了甘巴特的支援。甘巴特同意率意阿雷艾特師從古比井向東北進攻，而第15和第21裝甲師則向意軍方面擠壓英軍以圍殲之。已4天沒有與隆美爾見過面的克魯威爾對這個命令置之不理。淩晨3點鐘，他發佈了自己的命令：以第21裝甲師的步、炮兵留下堅守西迪拉傑格機場以南的高地，以第15裝甲師並加強第5坦克團向西南實施深遠迂回，插入英軍第7裝甲師和南非第5旅的後方；第15裝甲師與阿雷艾特師會合後共同實施攻擊，把英軍推向扼守高地的德軍步兵和炮兵一方。整個計劃基本上是一次合圍。

　　23日清晨濃霧彌漫。霧剛一散，克魯威爾便下令發起進攻。於是，坦克、卡車和火炮的縱隊浩浩蕩蕩地向南行進。上午11點，他們打垮了英軍夾雜有火炮和坦克的「龐大的補給縱隊」。下午2點30分，克魯威爾將坦克排成一條長蛇陣，大炮和88毫米高射炮與之一同前進。更為獨特的是他命令兩個步兵團乘坐汽車，緊跟在坦克後面，並且不許士兵下車，直到進入步兵密集火力的射程之內。一切準備停當後，3點，克魯威爾發出衝擊信號，三隻鐵錘開始大搖大擺地向北面隆美爾的鐵砧——由步炮兵固守的西迪拉傑格的斜坡地區——撞去。位於鐵錘和鐵砧之間的是已經站穩腳跟並嚴陣以待的英軍部隊。克魯威爾的鋼鐵巨獸噴射著穿甲彈和機槍子彈的火焰疾速向前，英軍的炮彈和子彈呼嘯著從他們頭頂上掠過。坦克遭到重創但大多數仍在拼命向前沖，步兵軍官們則筆直地站立在自己的小汽車和卡車上以鼓舞士氣。一顆子彈射中了步兵團指揮官辛特爾中校的腦袋，他搖晃了幾下栽到車下。接替指揮的營指揮官馮·格諾爾曼少校也被命中。

　　最後僅僅是一名中尉的團部副官承擔了指揮全團的任務。下午鐵錘終於觸到鐵砧，英軍的士氣開始低落。克魯威爾以蠻牛式的戰術最終殲滅了英軍第7裝甲師殘部和第1南非師大部。不過他自己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德軍摩托化步兵大部分軍官和軍士死亡。各坦克團共160輛坦克損失了70餘輛。這是德軍在英軍發起的「十字軍戰役」中一日損失最大的一次，大大抵銷了前幾天因調遣靈活而繳獲的物資。利德爾·哈特評論說：「事實上，德軍為這一戰術上的勝利削弱了戰鬥力，從戰略上看，這一代價在英軍執行『十字軍作戰計劃』過程中對德軍比什麼都有害。儘管英軍第30軍的損失大得多，但英軍有大量後備可以用來恢復坦克實力，而隆美爾則一無所有。」

　　這天淩晨，隆美爾本想離開裝甲兵團司令部到非洲軍指揮部去。因新西蘭第6旅已從東面發起進攻而未能去成。該旅是在11月22日夜前出發的，23日拂曉突然攻佔了什萊塔井附近非洲軍的指揮所，使該軍作戰參謀和無法替代的無線電通訊車均遭破壞。而後進攻防守西迪拉傑格東面接近地的非洲師一部。隆美爾自己陷進了這場戰鬥之中。大約下午2點時，隆美爾在日記中曾痛惜地寫道：「與非洲軍的聯繫無法建立。」下午6點50分，克魯威爾取勝的消息傳到在臘芬斯坦指揮部裡的隆美爾耳裡，隆美爾對克魯威爾違背自己戰鬥命令的做法裝聾作啞。

　　隆美爾反擊英軍的「十字軍遠征」的作戰到此已取得初步勝利。在最初的兩三天裡，隆美爾拒不相信英軍已發動了大規模進攻，著實讓人難以理解。他本人對此沒有留下任何說明，由拜爾林執筆的隆美爾戰史稿中關於「1941年冬季戰役」一章和梅林津在《坦克戰》一書的有關論述都缺少令人滿意的分析。很可能隆美爾認為在德軍兵臨莫斯科城下的情況下，英軍未必敢在北非大動干戈；在整個形勢對德國有利的情況下，他在北非絕不能無所作為，一定要拿下托卜魯克。

　　其實，隆美爾對整個戰略形勢的判斷是片面的。已進抵莫斯科附近的德軍在蘇聯軍民的沿途抗擊下已疲憊不堪，成了強弩之末；希特勒的閃擊戰在蘇德戰場正在失去靈光，在北非等地擴大侵略的計劃便難以付諸行動；丘吉爾領導下的英國曾幾乎是單槍匹馬地戰鬥過，在德軍對英倫三島的威脅明顯減輕的情況下正好大舉增兵北非。如果隆美爾能全面思考當時的形勢，便不會低估自己的英國對手，也就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了。不過，隆美爾弄清了事實真相後便迅速採取了行動，並打破了英軍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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