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12)

一二

　　5月17日淩晨4點，隆美爾攻佔了戰略目標阿韋納。他通過無線電向全師發出了下一步的命令，但卻沒有收到任何回答。於是他決定沖過前面20公里處橫跨蘭德雷斯的桑布爾大橋。5點15分，坦克團出發了，後面緊跟著摩托化步兵營。部隊已一天一夜沒有補充彈藥了。他不得不下令節省彈藥，儘量少開炮，只管往前沖。沿途俘虜了不少法軍官兵。其中有一位法軍中校的坐車被追上。這位中校是位堅定的愛國者，眼睛裡射出仇恨的火焰。隆美爾想把他帶上，便讓他上他的指揮車，遭到斷然拒絕。「事實上他共拒絕了三次。」最後被隆美爾下令殺害了。1小時後，隆美爾攻佔了萊喀陶。他原以為全師都進展迅速，這時才發現只有第25坦克團的部分坦克和摩托化營的部分兵力跟了上來，其餘還不知進到何處。

　　為確保已佔領的地區和收容俘虜，隆美爾一方面派一名軍官與後方聯繫，另一方面把摩托化營也交給盧森堡上校指揮，自己則坐上通訊車，在一輛3型坦克的掩護下回去收攏隊伍。在馬爾巴斯以東不遠處，一輛法軍小汽車出現在右邊的岔路上，走上了隆美爾的裝甲車道。小汽車後面是一條長蛇般的車隊，揚起漫天的塵埃。在隆美爾他們的大聲吆喝下，小汽車停了下來，車裡鑽出的那名法國軍官舉手投降。隆美爾親自站在岔道口上打手勢令後面的車隊放下武器，漢克副官則大搖大擺地爬上前面一輛卡車。

　　當他們最終解除了這支法軍武裝時才弄明白，法軍的卡車足有40輛!當時不少卡車上還架著防空機槍，只要有一位法國兵敢於冒險就可能輕而易舉地結束隆美爾的性命。因為他那身漂亮的將軍服和胸前的勳章明白地顯示出其身份。可是，法國上下彌漫著失敗主義的毒霧，軍無鬥志，恰如驚弓之鳥!大約下午4點鐘時，師部和其它掉隊的部隊才陸續開進已攻克的地區。到5月17日深夜，隆美爾已把自己右翼的第5裝甲師拋得更遠了，而與左翼的古德裡安和賴恩哈特形成齊頭並進之勢，把法軍防線撕開了一個大缺口，對尚在比利時境內的英法軍隊的退路構成嚴重威脅。

　　5月16～17日，第7裝甲師在突破小馬其諾防線的作戰中，僅死傷94人，卻收容近萬名法軍俘虜、繳獲坦克100輛、裝甲運兵車30輛、火炮27門。在此期間，隆美爾往往沖在最前面。戰地記者無法跟上他的行蹤。隆美爾的朋友古爾特·海斯過去是一位在波茨坦的教官，此時正和一群狂熱的德國戰地記者在戰場上漫遊。他們發現要趕上隆美爾幾乎是不可能的。海斯頗帶誇張地寫道：「他幾乎總是走在我們前面10英里的地方……一種神聖的火焰燃燒著隆美爾，他無法容忍反抗，無論這種反抗來自朋友還是敵人。如果有誰不能堅持到底，就叫他靠邊站，哪怕只有他隆美爾一個人和兩三輛坦克，也一樣要到達索姆河!」

　　隆美爾在戰場上看到海斯時向他大聲宣稱：「在這場戰爭中，指揮官的位置就在這裡，就在前線!我不相信那種椅子上的戰略，讓我們把它留給總參謀部的那些先生們吧!」隆美爾的另一番議論是：「這又是一個賽特利茲和齊爾森的時代，我們應該把這場戰爭看成是一次騎兵行動——把坦克當作騎兵的中隊。這就意味著從運動的坦克裡發佈的命令就像將軍們過去曾經從馬鞍上發出的一樣。」隆美爾關於裝甲師指揮藝術的這番精闢議論和富勒的見解如出一轍。富勒主張「指揮官應位於最重要的地點，但這種重要地點不是一成不變的」，「機械化部隊的指揮官也必須坐在坦克裡，而不是坐在遠離其部隊的辦公室裡」。富勒後來研究了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運用坦克的經驗後讚揚：「隆美爾將軍多次獲得成功也與此因素有關。」

　　不過，隆美爾這種大膽輕率的戰法也經常置部隊和本人於危險境地。5月18日上午8點，他奉命向康佈雷攻擊前進，起初還算順利。他發現在蘭德雷斯那邊，必須闖過一片延伸得很長的森林，裡面隱蔽著法軍一個戒備森嚴的彈藥庫。隆美爾再次故技重演，讓全體坦克乘員坐在車體外面搖動白旗。這裡的法軍官兵照樣被驚得目瞪口呆地站在一邊。森林的另一頭是波美魯爾村。在這裡德軍遭到迎頭痛擊。隆美爾被迫將坦克在村外的山頂上排成環形防禦陣容，一根根向外揚起的坦克炮筒活像「刺蝟」的針刺。儘管如此，在法軍重炮的猛烈轟擊下，部分坦克還是被迫撤出了陣地。剩下的坦克在苦苦相持，燃料即將燒盡。不知為什麼，法軍放鬆了對隆美爾的鉗制，使他僥倖逃脫了。這一天，年輕的師少校參謀長奧托·海德埃伯由於不曾得到隆美爾的任何消息，慌了手腳，連忙向上級報告說，隆美爾將軍和盧森堡上校失蹤了，無法向他們提供燃料。總參謀部本來就對裝甲部隊的孤軍深入不太放心。希特勒本人後來親自傳話給隆美爾：「你的突襲使我一夜不能成寐，我百思不解，你是怎樣才從那個陷阱中解脫出來的。」

　　隆美爾對海德埃伯的做法大為不滿，數星期後他還在一封信裡怒氣衝衝地說：「這名年輕的少校參謀長站在離前線20多英里的地方，深怕自己和作戰指揮部牽連上什麼倒黴的事情，這一來當然要和我在康佈雷指揮的戰鬥部隊失去聯繫。」穿過森林地帶後，隆美爾命令一個加強營牢牢控制著兩條通往康佈雷的公路。該營以部分坦克和自行火炮為先導，採取寬正面大縱深陣勢攻擊前進。康佈雷足以勾起德國人痛苦的回憶：1917年英法聯軍首次集中使用476輛坦克，在5個多小時內輕而易舉地突入德軍陣地縱深達6～8公里，那些緩緩駛來的鋼鐵怪物曾嚇得德軍官兵如鳥獸散，被俘8160人。

　　英國的富勒、利德爾·哈特和德國的古德裡安等人都把康佈雷戰役看作現代坦克戰的濫觴。熟習戰史的隆美爾對此自然也是瞭解的。如今，集中使用坦克的作戰方式在它的發明者那裡失傳了，竊得寶劍的德國佬要復仇了。隆美爾手擎寶劍砍殺過來，本想狠狠地殺戮一番。可是康佈雷的法軍要麼是嚇破了膽，要麼是被德軍坦克揚起的塵埃障住了雙眼，不知虛實，沒怎麼抵抗就放下了武器。僅在5月19日這一天，隆美爾就抓了650名俘虜，第二天的數字又是500多名。

　　現在讓我們看看英法方面的戰略舉措吧。雷諾給丘吉爾打了那個揪心的電話以後，後者連忙於5月16日飛往巴黎給法國人鼓勁。這時德軍先頭部隊已經在無險可據的法國大平原上馳騁前進。英、法聯軍總司令甘末林已準備從比利時撤出同盟軍。他擬訂了一個使用大量步兵師發動反攻的周密計劃：在比利時的盟軍立即轉向西南，擺脫正在向自己進攻的德國第6集團軍，突破伸入法國北部到達海邊的德國楔形裝甲部隊，殺出一條血路，從而與從松姆河向北推進的法國生力軍會合。這本來是個可行的計劃，可惜甘末林腦子裡還習慣1918年的戰法，太遲緩了。

　　5月18日甘末林被撤職，接替他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名將馬克西姆·魏剛19日到達後立刻撤銷了這個計劃。等到魏剛決定採取與他的前任完全相同的計劃時，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5月16日英國遠征軍總司令陸軍上將戈特勳爵把英軍從布魯塞爾前線的前進路上拉回一步。可是，英國遠征軍還沒有到達斯凱爾特河邊的新陣地，那一陣地即已動搖了，因為古德裡安把英國遠征軍遠在南方的交通線切斷了。戈特受此威脅，便詢問道，「如果被迫撤退的話，是否可能向敦刻爾克撤退。」丘吉爾卻於19日嚴令他向南進軍法國，強行通過德軍在他後方布下的天羅地網。這一指示同甘末林當天早晨才發佈的並被魏剛取消的新計劃正好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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