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鬥獸-隆美爾(5)

五

　　1933年10月，隆美爾被提升為德國中部哈茲山區第17步兵團第3營指揮官。該團取名「戈斯拉獵人」。德國裝甲戰理論的奠基者古德裡安曾經任職於該團。這時他正在負責創建德國裝甲部隊。這一年就德國歷史來說是值得歷史學家們詳加研究和分析的。1月30日，來自奧地利的下士希特勒當上了德國的總理。魏瑪共和國壽終正寢了，希特勒時代開始了。希特勒出任總理的第二天就氣勢洶洶地表示要撕毀《凡爾賽和約》，並在同德軍首腦們的一次談話中宣稱：「建立德意志帝國的武裝是我們最重要的不可缺少的目標。」同年10月，希特勒宣佈德國退出日內瓦裁軍會議。這下那些將領們樂開了。本來戰後德軍中就流行著這樣的論調：德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不是被敵人打敗的，而是因為被自己人「背後捅了一刀」。他們渴望著總有一天報仇雪恥。雖然一些將領並不喜歡希特勒，但他們感激他的政策。一場緊鑼密鼓的秘密擴軍開始了。

　　隆美爾的升遷或許就得益於這種大氣候。在他擔任新職的那一天手下的軍官企圖以邀請他爬上當地一座高山，然後滑雪而下的難題，給他一個下馬威。隆美爾欣然接受挑戰，而且一連往返3次。當他邀請那些軍官爬第4次時，他們個個面呈難色，連聲謝絕。此事一傳開，全營上下都佩服得五體投地。隆美爾要求全營軍官都要學會打獵和射擊，直到追蹤和廝殺成為他們的第二天性。要求士兵們要堅韌不拔。他對全營官兵說，如果我這個42歲的士兵在上下哈茲山時都超過你們的耐力和速度，那對你們來說是不光彩的。全營官兵在他的驅使下加強了軍事訓練。兩年後，他的繼任者在描述這時已是中校軍銜的隆美爾時寫道：「他的獵人營事實上成了『隆美爾營』。」

　　1935年，隆美爾被派往波茨坦，就任新的波茨坦陸軍學院教官。波茨坦是普魯士軍國主義的搖籃，弗裡德裡希二世的遺體就埋葬在這裡。波茨坦衛戍部隊教堂更是普魯士軍國主義的聖地，霍亨佐倫王朝的歷代先王都曾在這裡做過禮拜。1871年3月21日，「鐵血宰相」俾斯麥曾在這裡主持召開過德國統一後第一屆帝國議會。

　　希特勒上臺後於1933年3月21日也在這裡舉行了他不久就要解散的新國會的開幕式。那一天，參加過俾斯麥統一戰爭的老軍人被找來了，舊的火炮和軍旗被擺設好，總統興登堡身穿老式陸軍元帥服，前皇太子馮·馬肯森陸軍元帥也身穿威武的制服出席了那天的開幕式。波茨坦在德國人心目中總能勾起對昔日的輝煌的回憶。尤其在20世紀30年代，更成了希特勒及其黨徒煽動民族復仇主義的一面旗幟。隆美爾對到這裡任教無疑是興奮不已的。「這標誌著我已經成了新的波茨坦陸軍學院一名成熟的教官」。他興奮地在給露西的信中寫道：「這是絕密!到波茨坦來吧!不要告訴外人。」軍事學院的陸軍元帥大廳懸掛著44名普魯士—德國陸軍元帥的油畫肖像。隆美爾站在講堂上顯得十分得意。

　　1934年8月時，希特勒就下令將德軍在一年內從10萬人擴大到30萬人。1935年3月，他又向全世界宣佈，德國實行普遍兵役制，並規定為和平時期建立一支12個軍36個師約50萬人的軍隊。這一「驚人之舉」宣告了《凡爾賽和約》對德國的軍事限制已被廢除，標誌著德國的擴軍備戰從偷偷摸摸進到了堂而皇之階段。波茨坦陸軍學院熱鬧起來了。成千上萬名新軍官正在接受訓練，每批250名。隆美爾仍一如既往地對學員們強調強壯的身體素質的重要性。每天清晨，學員們要堅持進行兩小時的體能訓練。當一個學員抱怨早晨的體能訓練太累，以致於不能很好地聽課時，隆美爾把他臭駡一頓。隆美爾依然對穿紅褲子的總參謀部軍官持不尊敬態度。他對講授普魯士史的古爾特·海斯說：「那些人和大理石一樣，他們圓滑、冷漠、心腸狠毒。」當學員們在隆美爾面前引證克勞塞維茨的話時，他冷冰冰地回敬道：「別理會克勞塞維茨怎麼想。你自己的看法是什麼？」克勞塞維茨是德國也是世界著名的軍事理論家，因在《戰爭論》中總結了拿破崙戰爭的經驗，提出戰爭哲學原理而成為一代宗師。不過他本人大部分軍事生涯都充當參謀角色，不曾指揮過重大戰役，是個頭重腳輕的軍事家。隆美爾心目中的偶像是拿破崙。拿破崙曾把普魯士打得一敗塗地，足跡踏平了大半個歐洲。當隆美爾還是一名小小的中尉的時候，就買了一幅拿破崙在聖赫勒拿島凝視著大海的雕刻畫，並把它掛在牆上。這使得露西把德國軍隊的偶像弗裡德裡希二世的肖像搬進了他們新婚的洞房。隆美爾在為高年級授課期間，還整理了他的講課記錄，然後又戲劇性地把它們用現在時態寫成一部井井有條而又頗為生動的書，並把它交給當地的一個出版商沃格賴雷特。

　　1937年初，這本書以《步兵攻擊》為題問世。該書共分6章，完整記述了隆美爾個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戰鬥經歷。隆美爾個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主要參加的是在羅馬尼亞、奧地利和意大利的機動作戰，因此，書中貫穿了德國軍事理論的進攻精神，提出「進攻，進攻，進攻!」強調了發揚火力的重要性，「數量居於劣勢之軍，可以採取更多地使用自動武器或者更加迅速地發揚火力的方式壓倒數量居優勢之敵」。隆美爾在書中還提出要實施欺騙、恫嚇等手段。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隆美爾在法國和北非所運用的戰術實際上是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所用戰術的豐富和發展。這本主要以實踐經驗為主要內容的書成了暢銷書，到1944年10月，至少18次再版。美軍於1943年將該書譯成英文，喬治·巴頓將軍不止一次地閱讀過此書，能背誦許多重要章節和段落。隆美爾當時賺了一大筆稿酬，一下子富裕了起來，因此聞名遐邇，成為德國青年崇拜的人物。

　　隆美爾的書之所以如此暢銷，有深刻的社會歷史原因。德國自弗裡德裡希二世以來一直奉行速戰速決的軍事進攻戰略。納粹黨為發動復仇戰爭，爭奪所謂「生存空間」，更是變本加厲地鼓吹軍事進攻。正是在納粹黨的宣傳部長、跛足的戈培爾博士支持下，《步兵攻擊》才得以出版，儘管該書鼓吹的進攻尚屬戰術層次。與此同時，古德裡安的講稿也彙編成冊，取名《前進!坦克》，為使用坦克進行戰略戰術上的突破大唱讚歌，引起了更大的轟動效應。這一切都絕不僅僅是時間上的巧合!

　　在隆美爾任教于波茨坦陸軍學院期間，德國社會正處於急劇變動時期。希特勒的擴軍備戰正馬不停蹄地進行著。1936年3月1日，希特勒不顧驚惶失措的將軍們的反對，悍然下令出兵萊茵非武裝區。3月7日，少數象徵性的德軍部隊越過萊茵河橋樑進入萊茵。在綏靖政策指導下的英國和法國只是吵吵嚷嚷一陣子，並未出兵阻止希特勒的冒險行徑。希特勒又一次賭贏了。

　　德國狂熱起來了。隆美爾對此也感到歡欣鼓舞。不過，總的來說，他仍處於事外。他和露西住在學院附近，家庭生活十分安寧。他自己十分注意鍛煉身體，練習騎術，熟記對數表，幾乎和著名數學家不相上下，能夠驚人地心算出任何隨意抽出的17位根數。他還花了不少時間教育獨生子曼弗雷德。為了培養孩子的勇敢精神，他讓8歲的曼弗雷德去學習游泳。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曾榮任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某市市長的曼弗雷德回憶說：「我發現自己像玩遊戲似地跟著他走到波茨坦的游泳池邊。我抓著他的手，另一支胳膊下夾著一個很大的橡皮游泳圈。他讓我爬上跳板的頂端並讓我往下跳。這時我發現，理論與實際之間的差異實在太大。我父親把所有的學員召集起來看著我。我說：『我不想跳。』他問我為什麼？我朝著他大聲嚷道：『因為我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不會游泳。』我父親提醒我說，我帶著游泳圈呢。『如果游泳圈炸了怎麼辦？』我這樣問道。我父親漲紅了臉大聲向我吼道，萬一那樣，他會跳下來救我的。我指著他的靴子說：『你穿著馬靴。』他回答說，如果有必要，他會把靴子脫掉的。我悻悻地說：『你現在就把它脫掉。』父親環視了一下他的學員，拒絕了。於是我從跳臺梯子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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