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二戰將帥系列 > 華西列夫斯基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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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來天后,這個營忽然接到立即開赴前線的命令。為了給它的一個補充連任命一名新連長,營長便把包括華西列夫斯基在內的軍官集合在一起,請願意赴前線的軍官自動報名。華西列夫斯基想,一定會有許多人在他之前主動地舉手的,尤其那些在預備營呆了很久的軍官們會這樣做。哪知道,儘管營長多次向「軍官先生們」發出動員號召,卻根本無人響應,連一個舉手的也沒有。大廳裡仍然是一片寂靜,甚至有些穿著筆挺的軍官們竟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 營長是一名老上校,顯然年齡已經超過50歲。他很生氣,大聲地責備說:「你們是俄國皇帝陛下的軍官!不應該只知白拿朝廷的俸祿,而不為國家的禍福擔憂。現在國家有難,你們誰也不想去保衛祖國嗎?」 結果還是沉默,大廳裡更加寂靜。 最後,老上校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揮手叫來了副官。他指示副官用抽籤的辦法,立即從速選出一名連長來。 此時,華西列夫斯基也默默地站在這些軍官的行列裡,他為大廳裡的全體軍官感到恥辱。心想,我倒是很想立即到前線去,但此時怎好冒昧地毛遂自薦呢——畢竟自己僅僅是一名初出茅廬的年輕準尉,這距連長的軍階還差得很遠,怎好自不量力地高攀此職呢?!他認為,大概其他的年輕準尉們也准是這樣想的。然而,年紀大一些的軍官們仍是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顯然他們中仍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率隊開赴前線。而副官正在忙於給每人製作預備抽取的紙簽。 華西列夫斯基再也忍不住了,只見他跨前一步,禮畢,大聲說道: 「報告營長,我是剛從阿列克謝耶夫軍校畢業來此的準尉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華西列夫斯基。雖然我的資歷不夠,但我願意同另外的某個軍官先生一道率領這支連隊,立即奔赴指定的前線。報效祖國是我的義務和志願,眼從命令則是我的天職。」 營長的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他急步走過來,先拉住了青年準尉的雙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樣的!真是好小夥子!我感謝你的勇敢和忠誠。」 隨後,又有一名年輕的準尉也主動地跨出隊伍,表示願與華西列夫斯基共同率領這個連隊去前線。 這樣,華西列夫斯基便成了這支補充連的代理連長。但是,隨後命令又改變了:沒有要求他們這支隊伍直接開赴前線,而是由本地轉到另一省區,並被編入了新的預備役部隊。直到這年9月份,華西列夫斯基所率的這個連隊才被派往前線,直接隸屬於西南方面軍第9集團軍。嗣後,華西列夫斯基及他的連隊被集團軍司令部編入步兵第103師,在這裡,他暫時出任連長。後來,他所在的這個連被派赴諾沃霍漂爾斯克第409團第1營,被編為該營第2連。 自此,華西列夫斯基便來到了戰爭的最前沿。在這裡,他第一次受到戰鬥的洗禮。及至第一次炮火過後,他才真正弄清楚了什麼是榴霰彈,什麼是榴彈,以及什麼是迫擊炮的炮火。這時,他才真正而切實地感到,和平的生活已經遠遠地被留在後面。 此後,華西列夫斯基的職業軍人生涯便真正開始了。 華西列夫斯基率領自己所在的連隊參加的第一次較大規模的戰鬥,是在1915年12月中旬展開的。這是一次不成功的戰役。當時,整個第9集團軍所佔領的防線都是極為不利的,它在霍亭城以西地區與奧匈帝國的第7集團軍展開了陣地戰。華西列夫斯基所在第1營及他指揮的第2連,被部署在團部所在地爾紮維涅茨村以西的陣地上。戰壕給人的印象十分蹩腳,只有一些極普通的溝渠,沒有胸牆,只是在兩邊亂七八糟地堆了些土,既無槍眼,也無遮彈簷,甚至連起碼的偽裝都沒有。武器裝備和彈藥供應也都極差。士兵的槍多是用繳獲的奧地利軍隊的步槍,子彈嚴重不足。俄制火炮雖然性能不錯,但各種型號的炮彈都極為缺乏。 戰鬥打響後,華西列夫斯基所在的團曾在一周內反復不斷地向霍亭以西的敵軍正面陣地發起衝擊,以求獲得局部突破。但結果均未能達到戰役國的,相反卻帶來了嚴重的指戰員損失。到這年底,俄軍雖把陣地向前推移了大約15俄裡,但終究損兵折將,得不償失。最後,該團不得不退出戰鬥,作為師的預備隊在整個冬季裡進行長時期的修整。 通過此役及隨後的冬季修整,華西列夫斯基發現了舊俄軍隊的許多弊病。且不說最高統治者與高級指揮官同廣大前線士兵之間存在的那種尖銳利益對立,即使在中下級指揮員和士兵之間,也存在嚴重的不協調現狀。一方面是前線士兵紀律極差,鬥志懈怠,有些則乾脆遇機會便開小差;另一方面則是中下級軍官以嚴酷和粗暴的方式對待士兵。如,第103師師長薩拉福夫將軍就明確告訴下屬,必須使士兵害怕班長的棍子勝過害怕敵人的子彈。顯然,這完全是普魯士式的軍規教育。 華西列夫斯基對這種官兵關係不敢苟同,尤其在戰爭環境中,這樣的官兵關係是不可思議的。他認為,懾於懲罰的服從是毫無用處的。一旦軍隊處於困難的作戰條件下,這種服從就會消失得毫無蹤影。他覺得,要想克敵制勝,光有服從是遠遠不夠的。真正需要而又極其重要的應該是下屬對指揮官的信任。自從進入阿列克謝耶夫軍校以後,尤其是通過這段時間在實際戰場上的耳聞目睹,華西列夫斯基越來越服膺了這樣的觀點:明智而有作為的軍官,都應把自己同下屬包括士兵的關係建立在尊重他們人格的基礎之上。在他看來,俄國歷史上從蘇沃洛夫大元帥、庫圖佐夫元帥到十二月党人軍官,以及俄國軍官階層中那些先進的陸軍尉官,莫不如此然。 由於有了此種明確的認識,他便開始在自己所屬的連隊裡試行新的教育和訓練方法。開始,有的軍官認為,他這樣做是一種姑息縱容的先導手段。但隨著一段時間的工作,辛勤的耕耘便逐步結出了果實。周圍的非議也隨之逐漸消失了。到1916年春,經過整整一冬的休整與訓練,華西列夫斯基因治軍有方被提升為第1連連長。緊接著,在全團性的大檢查中,團長列昂節夫上校認為,華西列夫斯基領導下的第1連不論在訓練、紀律,還是戰鬥力方面,都是團內的最優秀單位之一。列昂節夫上校在全團總評會上談到華西列夫斯基時曾說:「我到過許多連隊和團隊,甚至我自己也有過率領一支基本連隊的經歷,但是像華西列夫斯基少尉這樣,幾乎從末與下屬發生過糾紛的青年軍官,確實是極為罕見的。」 關於這一點,華西列夫斯基本人也很引以驕傲和自豪,而且終生都未改變。因為,有些他當年領導下的下級軍官直到四五十年後都還一直與他保持著密切聯繫,雙方都對第一次大戰中彼此和睦、融洽的上下級關係記憶猶新。有些人則到七八十歲仍對他這位當年的年輕上司保持著敬意。例如,1946年1月,當年諾沃霍漂爾斯克第409團l連的列兵基斯利欽科在寫給他的信中說:「過了28年,你還沒有忘記前線同一戰壕裡生死與共的戰友……」1956年,住在芬蘭的土爾庫市的埃赫瓦爾特,特別寫信給他追憶昔日戰鬥友情。信中寫道:「今年秋天是基爾利巴巴高地戰鬥的40周年,你還記得曾經參加這次戰鬥的光榮的諾沃霍漂爾斯克第409團1連您指揮下的一名芬蘭籍下級軍官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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