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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第四章 戲劇界的新星

  1. 新的戲劇

  新戲劇的觀念已經在仲馬的腦海裡成熟。這新的戲劇,應該是古典主義和偽古典主義戲劇的鮮明的對立物。它將不再向上古的希臘、羅馬討生活,而是取材於中古以降的歷史;它將不再是理性的沉悶的圖解,而是情欲的生動的寫照;它將不再以內心分析為主,而是以外部動作取勝;它將不再武斷地把悲劇喜劇劃分得涇渭分明,而是如真實生活裡一樣,悲劇喜劇交相出現,渾成一體。現在,仲馬只待把這新的戲劇觀念付諸實踐。

  仲馬從寫他的第一部新戲劇開始,似乎就有一位得力的幫手——機運。機運幫他解決一個個難題,渡過一個個難關。

  他的第一部新戲劇的題材,是1827年9月4日參觀一次繪畫和雕刻展覽會時受到啟發而獲得的。他深深為弗沃小姐的一幅淺浮雕所吸引,這幅作品表現的是喬瓦尼·莫納爾代齊被瑞典女王克裡斯蒂娜下令謀殺於巴黎附近的楓丹白露的場面。通過刻苦的學習,仲馬雖然對法國歷史已經了如指掌,但是對17世紀的瑞典歷史卻不甚瞭解。莫納爾代齊是何許人?克裡斯蒂娜又有些什麼事蹟?仲馬毫不遲疑地去找他兩年前結識的朋友弗雷德裡克·蘇裡耶。他從蘇裡耶收藏的《名人傳記大全》中瞭解到:克裡斯蒂娜是瑞典國王古斯塔夫斯·阿道爾夫斯的女兒。她12歲任女王,在位22年,後皈依天主教,讓位給表兄查理第十,與其情人——侍從騎士莫納爾代齊周遊歐洲。莫納爾代齊因意大利人桑蒂奈利成為克裡斯蒂娜的新寵,心生妒意,寫信辱駡克裡斯蒂娜。克裡斯蒂娜遂命桑蒂奈利殺莫納爾代齊于楓丹白露的雄鹿長廊。仲馬認為根據這個三角戀愛的故事可以寫成一出兼有悲、喜劇因素的正劇。

  「我們來合作吧!」仲馬向蘇裡耶建議。

  「不,」蘇裡耶生硬地回答,「我再也不願同任何人合作。」

  「為什麼?」

  「因為達維德已經答應我,一旦我獨自寫出一部重要作品,他就設法讓我獲得勳章。」

  蘇裡耶的唐突,很令仲馬驚訝,但他還是耐心聽下去。

  「再說,我認為這不是寫正劇的材料,」蘇裡耶接著說,「我打算自己用這個題材寫一齣悲劇。」

  基本見解不同,當然無法合作。二人相約,各人按自己的見解寫一部《克裡斯蒂娜》,寫成後再見高低。顯然,蘇裡耶並沒有把同仲馬的競賽放在眼裡。

  這時的仲馬還是奧爾良公爵私人秘書處的一名微末職員,文書的工作使他日夜不得自由。為了寫作《克裡斯蒂娜》,他再一次鼓起勇氣,去找秘書處主管烏達爾,要求把晚上的時間歸他個人支配。

  「我只有一個辦法滿足你的要求,」這位上司回答他,「那就是把你從私人秘書處調出去,做一種沒有夜班的工作,例如公爵森林管理處……不過你的整個前途可就要受到損害了。」

  仲馬反正也不把自己的前途寄託在秘書處,他高興地接受了這個變動。這時總管森林管理處正有仲馬的表親德維奧萊納。新的地方工作清閒,沒有夜班,是極大的優點;可就是太嘈雜。仲馬費了好大的周折才獲准搬到差役放墨水瓶的小屋裡辦公。多虧書法熟練,他每天都能提前完成公務,騰出幾個小時來思考、寫作自己的劇本。不消多久,一出五幕詩體正劇《克裡斯蒂娜》完成了。

  然而,這劇本是他在放墨水瓶的小屋裡背著上司和同事寫的,像是私生子,出世了,反成為他的精神負擔。扼死它嗎?看來這嬰兒長得健壯,於心不忍。一不做,二不休。仲馬下決心力爭上演,而且在法蘭西喜劇院上演!

  時間是1828年4月,仲馬還不滿26歲。一個無名小卒的一部離經叛道的劇本,要讓古典主義戲劇的大本營法蘭西喜劇院接受,豈不是異想天開?可仲馬偏偏就有一股敢想敢做的勁頭。且看他命運如何吧!

  法蘭西喜劇院提詞人每月來給奧爾良公爵送一次戲票。當這位眉毛濃濃的人又到來的時候,仲馬便攔住他,向他打聽,要向法蘭西喜劇院的藝委會朗讀自己的劇本,該怎麼辦?提詞人告訴他,得先交給初審員;可是初審員那裡已經積壓了好幾千個劇本,得等好幾年才能輪到審他的劇本。

  「難道就沒有辦法減少一些手續嗎?」

  「如果你認識泰勒男爵先生,就可以。」

  這泰勒男爵是英國人,參加過法國軍隊,後來入了法國國籍。他是畫家,擅長畫戲劇佈景。他與浪漫主義文人過從甚密:雨果和維尼是他的朋友,諾蒂埃同他合譯過一出英國正劇。陰錯陽差,1828年,他竟被反動、保守的國王查理第十任命為駐法蘭西喜劇院的特派員。這真是浪漫派戲劇打進法蘭西喜劇院的天賜良機。

  但是,塔爾瑪已經在1826年去世,連個引薦的人都沒有,怎能得到泰勒男爵的接見呢?仲馬照例又去請教拉薩涅。這位忠實的朋友再一次給他解決了難題:「去找你的老相識諾蒂埃,他是泰勒的知己。」

  已經成為浪漫主義運動中心人物的名作家夏爾·諾蒂埃,怎麼會是青年仲馬的「老相識」呢?說起來這是一段趣事。那還是仲馬定居巴黎的第一個夜晚,他前去聖馬丁門看一出名叫《吸血鬼》的戲。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白髮人;年輕的仲馬很快就無拘無束地同他攀談起來。白髮人見仲馬天真、率直,挺喜歡,就同他大談起珍本書的收藏術和讀書的趣味,向他介紹劇場雇人鼓掌捧場是怎麼回事,並且斷言真有吸血鬼,而且親眼見過。不過在第三幕末了的時候,這博學的人卻因為吹口哨喝倒彩而被攆出劇場。第二天仲馬才從報紙上知道,被驅逐的搗亂分子原來就是夏爾·諾蒂埃——出色的批評家,不少長篇和短篇小說的作者。這次巧遇給仲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是——

  「他一定早把我忘記了!」「他永遠不會忘記什麼的。你就給他寫信吧。」拉薩涅鼓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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