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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青少年時代

  1. 啟蒙教育

  仲馬將軍沒有留下什麼財富。儘管布律納元帥、繆拉元帥出面爭取,奧熱羅元帥、拉納元帥和儒爾當元帥也私下裡活動,拿破崙依然固執己見,拒絕給昔日那個不馴服的將軍的孤兒寡婦以任何撫恤。仲馬將軍死後不久,家裡僅有的一點錢花光了。一無指望的仲馬將軍夫人,只得帶著子女投靠家道已經破落的老父老母。

  此刻的仲馬一家,無錢無勢,可朋友和保護者卻不少。其中關係最密切的有三家。同這三家人相處,對小亞歷山大·仲馬的成長影響甚大。

  脾氣暴躁的讓·米歇爾·德維奧萊納是仲馬家的表親和最熱心的保護者。他原是波旁王朝時期維萊爾—科特萊地區的森林督察,在拿破崙帝國時期仍留任原職。小亞歷山大經常跟隨這位「森林之王」去林中辦事。在林中的日子,是小亞歷山大最愉快的節日,因為他從小就迷戀大自然。

  達庫爾夫人是一個軍醫的遺孀。每天晚上,仲馬將軍夫人照例會仲馬將軍墓所在的陵園散步以後,常常帶著小亞歷山大去達庫爾夫人家串門。小亞歷山大把一本帶插圖的布封寫的《自然史》攤開在膝上,在仲馬將軍夫人、達庫爾夫人和她的女兒艾萊奧諾爾三位婦女耐心、細緻的教導下,認字和瞭解動物的歷史及習性。就在這個別具一格的家庭課堂上,亞歷山大在10歲以前便通讀了英國作家笛福的冒險小說《魯濱遜飄流記》、法國作家費納龍的宣講人情世故的小說《泰雷馬克》、當地出生的作家德姆斯吉埃寫的有關神話的著作《給艾米莉的信》。

  住在離維萊爾—科特萊12公里的一座古堡中的和藹可親的雅克·科拉爾先生,是仲馬將軍臨終以前為兒子亞歷山大指定的監護人。科拉爾先生是貴族世家。科拉爾夫人是赫赫有名的奧爾良公爵同著名女作家讓利伯爵夫人的私生女。這位奧爾良公爵在資產階級革命後改名為「平等的菲力普」,並投票贊成處死國王路易十六。科拉爾夫人非常熟諳資產階級革命前的舊王朝的歷史。小亞歷山大每次去科拉爾家,總要聽科拉爾夫人講舊王朝的故事。此外,他還愛讀科拉爾先生珍藏的那部精裝本《聖經》。說實在的,在上述這三家人中,小亞歷山大最愛去的還是科拉爾先生家。因為達庫爾夫人家沒有花園;德維奧萊納家有花園,卻沒有和氣的面孔;而科拉爾先生家則兼而有之。

  小亞歷山大對於1789年革命以後的法國歷史也絕不陌生。他有母親做他最好的教員。她向小亞歷山大講述仲馬將軍經歷過的關係法國命運的每一次重大戰役、每一次政治事變,講得繪聲繪色,娓娓動聽。

  仲馬將軍夫人非常重視對兒子的教育。小亞歷山大10歲前的幾年,母親省吃儉用,托人從巴黎買了一把小提琴,讓他跟伊婁老爹學琴。這可難壞了伊婁老爹。三年下來,仲馬連簡單的曲調也拉不准。伊婁老爹不得不向仲馬將軍夫人實話實說——他不忍心讓這位令人尊敬的夫人白費錢。

  亞歷山大·仲馬10歲那年,表兄孔塞依神甫去世了,留下一筆錢,資助仲馬去專區首府蘇瓦松的神學院學習。仲馬實在不羡慕神甫的職業,母親苦苦勸說了三個月,他才同意。他到了蘇瓦松,可就在他在神學院附近的一家小鋪裡買墨水的時候,碰見了表妹賽希爾,她挖苦地祝願他「前程遠大」,並說將來一定請他做自己的神父。一氣之下,仲馬扔掉墨水瓶,跑回了維萊爾—科特萊。母親便也不勉為其難,改送他進本城的副本堂神甫格雷瓜爾的私立學堂讀書。仲馬跟格雷瓜爾神甫學了一點拉丁語,一點法語語法。

  波旁王族的幼支奧爾良家族世代居住的維萊爾—科特萊,風景宜人,宛如仙境。但這裡並非世外桃源。這裡是巴黎—普魯士—俄國的必經之地。維萊爾—科特萊的居民曾目睹1812年6月拿破崙數十萬大軍出征俄國時是何等威武雄壯,也目睹了同年年底在俄國慘敗後殘餘的法軍歸來時又是如何狼狽不堪。1813年10月,拿破崙在同第六次反法聯盟軍的大會戰中再次慘敗。1814年初,以俄皇亞歷山大一世為首的聯軍進入法國。少年仲馬親眼看到這位俄國皇帝乘坐一輛三駕帶篷馬車朝巴黎方向急馳而去,隨後是沿途姦淫燒殺的野蠻的哥薩克大兵。不久,反法聯盟宣佈舊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八為法國國王,在法國實現了封建的政治復辟。

  形勢稍定,仲馬將軍夫人仍讓兒子去跟格雷瓜爾神甫讀書。此外,仲馬還跟市立學校教師奧勃萊先生學習算術。奧勃萊先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教會仲馬比乘法更複雜的運算。不過,奧勃萊先生寫得一手好字,在他的影響下,仲馬愛上了書法。奧勃萊先生曾經說過,拿破崙手下的軍官經常由於認不清拿破崙那難以辨認的筆跡而貽誤軍機。仲馬聽了很震動,因而練起字來煞是認真。沒有多久,他就練成了一手清秀的好書法。當然,仲馬將軍夫人卻寧願兒子能在算術方面有些長進。

  如果說仲馬對音樂和算術缺乏天資,那麼他對劍術、槍法卻是心有靈犀,一點即通。在當過武術教師的濟貧所職員莫尼埃老爹的指點下,他使弄刀、劍、手槍、步槍都得心應手。母親在兒子身上仿佛又看到丈夫的英姿,自然十分歡喜。

  2. 在復辟的日子裡

  波旁王朝復辟後,以舊貴族和反動僧侶等封建復辟勢力為一方,資產階級共和派和拿破崙的擁護者為另一方,出現了激烈複雜的政治鬥爭的新形勢。維萊爾—科特萊本來就是封建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復辟後,這些人又露出了凶相。居於少數的共和派和波拿巴的信徒經常受到挑釁。仲馬母子屬￿少數派。他們忠實于共和國將領仲馬將軍的政治信念。由於仲馬將軍曾和拿破崙為著同一事業而征戰,他們也同情拿破崙。仲馬母子自然而然地成了本城保王黨人敵視的對象。保王黨人的子女經常成群地聚集在仲馬家的窗前,高呼「國王萬歲!」或者當仲馬走在街上的時候,喊他「波拿巴派」。少年仲馬也決不示弱,好幾家保王黨人的劣少都嘗過他的拳頭。

  最使仲馬引為驕傲的是,他雖然只有13歲的小小年紀,卻冒著很大的風險,做了一件「事關重大的政治行動」:1815年3月1日,被放逐的拿破崙神出鬼沒地逃離厄爾巴島,在法國南方的儒昂港灣安全登陸,向巴黎順利推進。就在這半個月以後,維萊爾—科特萊的帝國時期的將領拉勒芒兩兄弟,被控陰謀反對路易十八政府而被捕,投進蘇瓦松的監獄。他們和當年仲馬將軍穿著同樣的軍裝,配著同樣的肩章。仲馬將軍夫人對他們深表同情。她把兒子叫到身邊,輕聲地說:「聽著,我們要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做不好就會使我們遭殃,可是我認為,為了紀念你的父親,我們應該去做。」

  母親所要做的事,就是讓仲馬送幾支手槍和一些錢給關在牢房裡的兩位前帝國將軍,供他們越獄之用。錢和手槍都是維萊爾—科特萊的一個叫莫奈松的公證人提供的,此人是拿破崙的熱烈信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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