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大仲馬 | 上頁 下頁


  經過周密的策劃,仲馬母子來到蘇瓦松監獄。他們認識監獄的守門人裡夏爾。母親親熱地上前打招呼:「親愛的裡夏爾先生,我要去拜訪一家人。讓我的亞歷山大來跟您的小夏爾玩。」母親去了。仲馬褲腰裡藏著錢包,衣袋裡揣著手槍,同小夏爾玩耍起來。他甚至讓小夏爾把他帶到拉勒芒兄弟的牢房前。他攛掇小夏爾:「告訴他們,我是仲馬將軍的兒子,興許他們認識我父親哩……」拉勒芒兄弟倆果然認識仲馬將軍。這時已是傍晚7點鐘,兩位將軍床邊的桌子上點著一支蠟燭。少年仲馬小聲對他們說:「我是來看你們的,快把夏爾支開。」於是一位將軍裝做剪燭花,把蠟燭弄滅了,叫夏爾去把蠟燭點著。趁此功夫,仲馬向他們說明了來意。不過兩位將軍拒絕收下手槍和錢。既然拿破崙已經快到巴黎,他們就很快會得救,要錢和武器還有什麼用呢?果然,拿破崙複位後,這兩位將軍都獲得了自由,並且重新披掛上陣。

  在拿破崙複位的「百日」帝政期間,少年仲馬曾經兩次見到這位舉世稱奇的人物。然而,前後的情景是何等的不同!

  1815年6月12日,拿破崙率領大軍向比利時進攻,途經森林小鎮維萊爾—科特萊給車輛換馬時,已近傍晚。那是一輛帶篷的四輪馬車。拿破崙坐在後排座位上,他身穿藍面翻白邊的軍裝,蒼白的臉微微搭向胸前。他的左邊坐著他的弟弟熱羅姆,熱羅姆的對面是他的副官勒托爾。換馬已畢,鞭聲爆響,皇帝向圍觀的人群略一招手致意,馬車沿著通向蘇瓦松的大路急馳而去。帝國的雄鷹戰旗瑟瑟招展,出征的將士意氣風發。

  拿破崙大軍在比利時境內與第七次反法聯盟軍的會戰,結束得出人意料地快。6月18日,在滑鐵盧村的決戰,法軍被兵力占絕對優勢的聯軍徹底擊潰。當拿破崙退向巴黎,在維萊爾—科特萊換馬時,少年仲馬又看到了他。那天,仲馬正站在家門口,只見一個傳令兵策馬馳來。他不願回答人們的任何問題,只是吩咐立刻準備四匹快馬,供隨後就到的一輛馬車換用。忽聽得震耳的隆隆聲,那輛馬車由北向南而來。

  「是他嗎?是皇帝嗎?」仲馬拉一拉正在發愣的驛站長的袖口,問道。

  「是他。」驛站長回答。

  拿破崙還是那副神情,只是頭垂得更低一些。他還是那樣茫然地掃視著周圍,問一聲:「我們現在到了哪兒?」而馬車的去向卻相反。

  滑鐵盧之役決定了拿破崙的命運,也決定了法蘭西的命運。拿破崙被流放到更遙遠的大西洋上的聖赫勒拿島。法蘭西開始了波旁王朝的更加窮凶極惡的第二次復辟。階級鬥爭空前激化,封建勢力開始大規模血腥的反攻倒算。在不合法然而受到政府縱容的白色恐怖中,許多波拿巴主義者和被懷疑為拿破崙或共和國同情者的人,包括仲馬將軍的摯友布律納元帥,慘遭殺害。與這種不合法的白色恐怖相互補充的,是復辟政府推行的合法恐怖。經過政治犯特別法庭的草率審訊,許多帝國將領遭到鎮壓,包括拿破崙手下最有天才的元帥內依。政治犯中固然有真正的拿破崙主義者,也有被挾嫌誣陷的人。恐怖之盛行,弄得人心惶惶。

  就在這種氣氛中,一天晚上,母親同仲馬進行了一次十分嚴肅的談話。她向兒子解釋道:路易十八又被外國人扶持上臺,當了法國國王,他的弟弟、極端保王党頭子阿圖阿伯爵也成了實權人物,他們都是在革命中被處死的前國王路易十六的兄弟。仲馬的祖父達維·德·拉帕耶特利侯爵曾經為路易十六效命,而父親仲馬將軍則相反,曾經為共和國服務。現在到了仲馬進行選擇的時候:是恢復祖父的貴族姓氏,還是堅持父親的共和國將軍的姓氏?擇姓的難題如今提到少年仲馬的面前,就像當年提到他父親的面前一樣;不過現在的形勢更嚴峻,關係更重大。母親進一步指出:達維·德·拉帕耶特利的姓氏會給他開闢錦繡前程,而仲馬的姓氏只會使他到處碰壁,軍隊和政府機關都將把他拒之於門外。

  「你好好考慮考慮,然後再回答。」內心十分矛盾的仲馬將軍夫人對兒子說。

  「媽媽,這不需要考慮!」仲馬自豪地說,「我叫亞歷山大·仲馬,決不叫別的。我認識父親,並不認識祖父。如果我放棄了父親的姓,改姓祖父的姓,父親會說什麼呢?父親死的時候還向我告別來著。」

  母親的臉上立刻煥發出幸福的光彩。

  「你真的這樣想嗎?」她問。

  「媽媽,您也這樣想,不是嗎?」

  「唉!是啊……不過,我們將來怎麼辦呢?」

  母親為自己的未來發愁,更為兒子的未來擔憂。可她沒有想到,達到遠大前程,除了做文官、武將,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道路;她的兒子就即將沿著這許許多多道路中的一條——文學家的道路闊步前進。

  3. 良師益友

  就在這次嚴肅的談話以後不久,多虧科拉爾先生的活動,仲馬將軍夫人獲准開一個煙草店。煙草店設在拉封丹廣場,租的是鍋商拉法奇的店堂,內設兩個櫃檯,一個賣煙,一個賣鹽。房東的兒子奧古斯特·拉法奇在巴黎一家公證人事務所當首席文書。仲馬家在這裡開店後不久,奧古斯特·拉法奇回維萊爾—科特萊的家中小住。這是個金栗色頭髮的漂亮小夥子,穿著六層領子的外套、緊身的長褲、匈牙利騎兵式的馬靴,掛一條有小飾物的金錶鏈,一望而知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一個這樣了不起的人物是不能住在店堂裡的,於是仲馬家騰出一間房來招待他。仲馬主動接近拉法奇。

  拉法奇也喜歡同這聰明的少年人交談,向他介紹巴黎,以及巴黎文學界、戲劇界的情況,並且還把自己寫的諷刺性短詩讀給他聽。拉法奇向仲馬揭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裡,文學不僅可以作為一種職業,而且產生強烈的反響,帶來巨大的榮光。仲馬對文學的興趣勃然而生。三天后,拉法奇回巴黎去了,他就去央求格雷瓜爾神甫教他作詩。格雷瓜爾神甫對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不勝驚喜。但是,這位神甫僅僅粗通17世紀的古典主義詩歌。高乃依·拉辛的摹仿古希臘、羅馬的詩藝很快就使仲馬興味索然。他又去樹林裡打他的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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