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大衛·奧格威自傳 | 上頁 下頁


  我對音樂清唱劇有股英國人特有的熱情,無論是宗教劇還是世俗劇。連門德爾松(Mendelssohn)自己都覺得過於甜蜜的《以利亞》,從頭到尾都可以讓我沉浸在快樂的淚水中。呂利(Lully)、洛謬(Rameau)和庫普林(Couperin)的任何作品都絕對可以讓我脫離最深沉的憂傷與不快,而亨德爾(Handel)的英雄詠歎調,隨著必不可少的號的伴奏,則使我心蕩神馳,不能自己。最讓我難忘的是《猶大·麥克白》(JudasMaccabaeus)中的「嗚警」(SoundanAlarm)、《亞歷山大盛宴》(Alexander』sFeas)中的「復仇的提摩西之喊」(RevengeTlmotheusCries),《彌塞亞》(Messiah)中的「號角即將吹響」(TheTrumpetShallSound),還有專為女高音和高音號所作的「讓光明的天使」

  (ietheBrightSeraPhim)。我受不了肖邦(ChoPin)、瓦格納(Wagner)、威爾第(Verdi)或普契尼(Paccini),但是聆聽莫紮特(M。zart)卻讓我快樂無比。我一天到晚用留聲機聽軍隊進行曲,把我妻子都快搞瘋了。爵士樂和它的由來我都不瞭解,我喜歡的舞曲只有波爾卡和號管舞曲兩種。所有的交響樂中,我心中的第一名是貝多芬的與他的一貫風格相去甚遠的《戰爭交響曲》(作品第91號),這部曲子是為了紀念威靈頓1813年在維多利亞打敗約瑟夫·波拿巴(JosephBonaparte)而作。假如你從未聽過這部作品——事實上沒有幾個人聽過——它是為三個演奏起來像機器一樣整齊準確的管弦樂團合奏而譜寫的,另外還模擬毛瑟槍、榴彈炮以及火炮的聲音。這部曲子從「英國律法」(RuleBritannia)開始,然後以「天佑吾皇」(GodSavetheKing)結束。聽這樣的曲子真是夫複何求?

  讓我們再回到費提茲的學校生活。當時的我不大合群,所以不大受歡迎,但是我卻交到了幾個非常好的朋友。其中跟我最要好的是阿拉斯戴爾·夏普(AlastairSharp),他當初剛進費提茲的時候,操一日濃重的亞伯丁(Aberdeen)腔,他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他是個出色的小提琴手,12歲時就當上學校樂團的指揮。現在他是個法官——而且還是個好法官。另外還有諾克斯·康寧漢(KnoxCuningham),一個個子高挑總是興高彩烈的愛爾蘭人,他是學校足球隊隊長。當他發現我和他一樣,都非常喜歡愛爾蘭劇作家約翰·密林頓·辛格(JohnMillingtonSynge)、格萊葛瑞夫人(LadyGregory)和西恩·歐凱西(SeanO』Casey)時,他就把我列入他私人的候補特權名單,這是一種可以享受很多特權的殊榮。3G年後,當他成為首相的機要秘書時,我要他再給我一項特權——在國會中給我安排一個安全的座位。他莫名其妙,以為我喝醉了。

  還有一個愛爾蘭男孩,布萊恩·溫菲爾德(BryanWingfield),來自鮑爾斯考特(Powerscourt)。他在拳擊賽前總是坐在自己的角落裡叉手祈禱。我在費提茲期間,他是唯一早夭的學生。疾病總讓人沮喪。如果你有辦法說服校醫送你去學校的醫務室,那麼就會有一輛像黃包車一樣的交通工具來拖你到那兒去,我們管那種車叫死人車。一到醫務室,護士長不論任何病情,直接就遞給你一燒杯蓖麻油。不過,我感染風濕熱時,這個親愛的凶護士長卻用她細心的護理救了我的命。上世紀70年代她在因佛內斯(Inverness)認識了我外祖母,她還記得外祖母因為蓬裙太大,箱形馬車裝不下,只好坐著家裡的獨輪手推車參加高地舞會的情景。

  費提茲的低年級學生還必須當高年級學生的「苦力」,幫他們清理房間、擦皮鞋、做晚餐。我在這方面遠勝於別人,因為我從小到大在家裡都必須做這些雜務。星期日,我們都必須到愛丁堡的教堂做禮拜,戴著高頂禮帽、穿著燕尾服,沉重地走街過巷去聖公會的聖靈教堂或長老會的聖史蒂芬教堂。身為英國國教的逃兵,我一開始選擇的是聖靈教堂,但是後來換到聖史蒂芬教堂。學校裡一位熱心的老師認為我一定是在經歷一個離經叛道的時期,就自告奮勇地來開導我。我一直都沒有向他承認轉換教堂的真正動機是因為到聖史蒂芬教堂的路程比較短。我發覺長老教會不但可怕,而且沉悶,聖經舊約詩篇中到處都是反對這個教會的證據。

  除了每週固定去愛丁堡之外,學校的教堂每個禮拜還要舉行13次宗教儀式,而且規定每個人都要參加。唱詩班每次都用最強音高唱(fortissimo),來佈道的每位牧師都非常能鼓舞人心,像喬治·麥克勞德(GeorgeMacleod)、哈利·米勒(HarryMiller),還有迪斯特教堂的主持牧師瓦夫博士(Dr.Waugh,theDeanoftheThistle)。他們的佈道消除了我從聖賽普瑞恩獲得的有害的價值觀。直到現在,我從未遇到任何一位牧師的佈道能與他們相比。

  每個月學校都會請一位著名的貴賓來演講,這些人之所以被選中,好像完全是因為他們演講中令人無法抗拒的有趣的援疵。我最難忘的演講者是位退休的海軍上將,他給我們講澤布魯格(Zeebrugge)之戰。當他一邊洪亮地打著嗝,一邊大吼「就在此刻,柏漢一卡特的屁股被打開了花」的時候,整場演講達到了高潮。

  假日的時候,我常常愛上美麗的女孩,但是幾個禮拜後,一回到費提茲僧侶般的生活,我就像監獄裡的犯人一樣把感情轉移給同性。40年後,1969年,我重回費提茲,並且在校慶那天對學生做了場演講:

  我一直在研究我們學校創始人的遺囑。他留下所有的財產「以扶養、教育並且提供學習用具給那些父母無力給他們適當教育的孩子」。第一屆校董事會有什麼權利決定我們的創始人所指的只是男孩子?他的意思很清楚,這所偉大的學校應該既教育男孩也教育女孩。如果董事會繼續漠視我們創始人的願望,我勸你們效法國外大學的同齡人——造反!台下的男孩們對我這番話報以持久的掌聲。第二年,費提茲就開始男女合校。接著我開始同情學生們生活在考試的暴政下:

  老師把事實硬生生塞進你們的頭腦,因為這樣你們才能通過考試。這就像把玉米從鵝的喉嚨硬擠下去,讓它們的肝臟長得特別大一樣。也許這樣才能製造出優質的鵝肝醬,但是對鵝本身卻沒有任何長久的益處。這所偉大學校的任務應該不是硬塞給你們一些事實,讓你們在幾個星期之後再把它們吐回到考卷上,學校應該激發你們對學問產生終生不變的愛好。之後,我又盡力安慰大多數像我當年一樣不能成為學校裡的大人物的學生。

  我是個領不到獎學金的學生。在運動場上我笨拙無能。我討厭高高在上的平庸之輩。我是個叛逆,一個不合群的人。簡而言之,就是個沒用的傢伙。各位沒用的傢伙們,振作起來!在學校的成功與生命中的成功並沒有一定的關聯。看看我的朋友伊恩·麥克勞德(lainMacfeod)——歷史學家、健康部部長、勞工部部長、主管殖民地事務的國務大臣,以及眾議院的領袖。在費提茲的時候,伊恩也是個不出風頭的沒用的傢伙。另外還有一個平凡的學生,他在學校只有一樣出名——他的外號叫糞坑。到我認識他的時候,糞論已經是哈得遜海灣公司(Hudson』sBayCompany)堂堂的董事長和倫敦郡的行政長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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