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一二九


  以後我在巴基斯坦工作時,我告訴當地的男人——當然是穆斯林了——我曾在麥加做過報告,這使他們大力震驚。一位白人婦女去過麥加!還作報告,簡直不可思議。

  1986年,為了追蹤「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病毒,我和喬去了南非。霍斯特·庫斯納(Horst Kustner),比勒陀利亞的衛生人口發展部專門負責流行病工作的主任,邀請我們前去調查該疾病的發病情況。該機構與美國的「疾病控制中心」的職能完全相同,只是沒有「疾病控制中心」豐富的信息資源這一有利條件。霍斯特五十多歲時曾在「疾病控制中心」工作過,在南非唯一的一個流行病研究部門任主任時,完全是單槍匹馬工作。我們在比勒陀利亞辦公室見到他時,他顯得很焦慮。「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令南非衛生部門負責人憂心忡忡。他們認為只有真正瞭解這種疾病對人體的危害,才能確立一套防疫措施。聽了霍斯特簡要介紹情況後,我們決定建立一個「疾病控制研究室。」

  「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是一種很難研究的病毒,原因是在地理位置及發病時間上,病例總是很分散。病毒的實驗工作也受到阻礙,其原因是動物染上這種病毒而發病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不幸的是人類卻無法逃脫病毒給他們帶來的惡運。

  接下來我們去拜訪鮑勃·斯旺波爾(Boh Swanepoel),一位老朋友,著名的出血熱病專家。他在約翰內斯堡有一個第四級病毒隔離實驗室,這是僅次於美國國內的世界一流的實驗室。我們不僅需要鮑勃的幫助,而且還瞭解到他上在做這些病例的實驗診斷。鮑勃,這位身材矮小、精力充沛的專門研究動物病毒的專家,幾年前離開津巴布韋(當時叫羅得西亞)前往南非工作。他進入克魯格公園野生動物保護區,從大量奇特的烏和動物身上採集血佯,他也因此而出名。調查結果令他吃驚,除了非洲的旋角大羚羊外,所有的動物都有「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抗體。這一發現確實很了不起。鮑勃研究所獲資料不僅使我們興奮不已,更重要的是這些資料表明,「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病毒在野生地帶廣泛傳播。1984年,鮑勃曾在泰格伯格醫院(Tygerberg Hospital)調查過受病毒感染而發病的九例病人,其中兩人死亡。他告訴我們,庸情不是很嚴重的所有病人,都與這些病人及他們的血液有過直接接觸。到此為止,可以證明,在南非出現的所有「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病毒感染都與屠宰牲畜,扁虱叮咬有關。令人吃驚的是,非洲的鴕烏卻養得羽毛豐滿。

  我們想同鮑勃見面談談應該沒有問題。准知道與他通話時,他的口氣聽上去極不情願,我們一再堅持,會面的時間才定下來。霍斯特派他的統計專家,安娜密克·米德爾庫普(AnnamikMiddick00)也來參加。我們在鮑勃的辦公室等鮑勃時,安娜密克顯得局促不安。鮑勃進來後,一付敵視的樣子。後來,我們才知道他與霍斯特已不來往。我感覺他們之間的矛盾還相當複雜,他們各自為政。

  我們的問題,一方面我們的調查需要鮑勃的幫助,因為他能提供一流的實驗室設備和疾病的鑒定,另一方面我們也需要霍斯特的幫助,他會給我們配備流行病專家協助工作。我們應流行病研究員的邀請,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我們感覺到雙方關係緊張,科學界這類事情並不稀奇。但這次麻煩的是,雙方都是我們的朋友。

  我們決定拋開雜念,集中精力解決眼前的問題。我們聽從鮑勃的安排。他同我們講了心裡話,心情好多了。

  他告訴我們自1981年他便開始在南非做人體上的「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調查記錄,所有病例都是在他的實驗室裡診斷出來的。他見到第一個病人的鮮血是從一個12歲男孩身上抽取的。這個孩子與他的朋友一起去「先鋒隊」夏令營露營。這些男孩走進灌木叢中,在大草原的樹下露宿了一晚。所有的南非兒童都要參加這些活動,安排這些活動是為了讓他們瞭解自己的國家。這個男孩從夏令營回來就病倒了,檢查發現他頭頂上有可疑的腫塊,一定是扁虱咬的。

  這個男孩的病情急劇惡化,大出血後死亡。

  把病毒從這個男孩的血液中分離出來後,鮑勃帶了一條毯子驅車前往夏令營,找到了男孩宿營地點,把毯子鋪在草地上,這是昆蟲學家捕捉扁虱的最原始的方法,第二天毯子上爬滿了扁虱。

  我們與鮑勃達成協議。我們同安娜密克及霍斯特派來的幾位年輕研究員前往金伯利(Kimberlev),我們採集的樣本則送到鮑勃的實驗室化驗。鮑勃還答應讓他在金伯利的病毒接觸者為我們的研究提供資料。而霍斯特仍留在比勒陀利亞。這樣一來他們倆就不必見面。

  要採集的樣本實在大多了。我們在牧羊場和醫院,從六百人身上抽取血樣。此外,當地一位極為能幹的獸醫從二千隻動物身上抽取血清供我們研究。

  雖然金伯利以鑽石採集聞名,但醫院裡大多數染上「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的病人都來自遙遠的卡拉哈裡沙漠(KalahariDesert)北部牧羊場。去年,金伯利醫院有九名患者,其中一位是牧民,已死亡。前年,有位護士也死于該疾病,這就說明該醫院隔離護理方面還有漏洞。現在我們看到醫院非常現代化,管理嚴格,為「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感染者設置了專門病房。病人在那裡得到很好的看護,許多人都痊癒,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因為「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是一種死亡率很高的疾病。

  得到醫院的支持和合作,我們把醫務人員組織起來,分成兩組,一組在醫院裡搞調查,另一組到36個牧場調查瞭解「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流行的情況。在一望無邊的原野裡,有大片的牧場,有些牧場地廣人稀,幾乎見不到羊群。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宏偉的景觀與單調的生活並存。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此生存。我發覺當地的祖籍歐洲的白人牧民極為好客,也十分粗魯,但有時令人無法理解。一次我們去牧場。一到那兒,就發覺我們被監視,有兩雙眼睛在農舍房門後一直窺視著我們。我們走近,才看清是兩個男人,當地牧場主的兒子。從他倆的表情及一舉一動,看得出他倆有嚴重的智能障礙。這就使我們很快推測這些牧場裡,一定有不少的近親通婚。因為這裡的情況是:牧場主白人一家與雇傭的黑人住在牧場上。牧場與牧場之間距離很遠,所以近親通婚就不足為怪了。然而這些牧民生活中的甜酸苦辣有誰過問過呢?一位牧場主拿出一個記錄雨水情況的本子給我看,上面記錄著過去二十年的降雨量。最後一次降雨是1977年,現在是1987年。整整十年,沒下過一滴雨。

  一走進當地白人的房間,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外面的荒漠似乎不存在了。起居室裡擺滿了安樂椅,上面套著華麗柔軟的椅套。屋裡還擺放著精巧的咖啡桌。環顧四周,到處都擺放著黃銅制的裝飾物和小玩意兒----這些都是這兒的主人到世界各地旅遊帶回的紀念品:一雙荷蘭木履。上繪有藍色的風車,微型的埃菲爾鐵塔。凡有外人來必定熱情招待。午飯經常是一大鍋燉羊肉。這倒讓我想起在福克蘭群島上的生活。在那兒,羊肉又稱作三百六十五。因為那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羊肉吃。此地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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