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六七


  嗣後幾年,在其它國家中也聽到官員們同樣的論點。對一些人特別是當權者,很難讓他們理解艾滋病的衝擊力,直到這種病已橫掃他們的國家時。幾年後在巴基斯但,我敦促一些衛生部官員到一個艾滋病感染的非洲城市去親自看看,要是他們對一種傳染病不採取措施,將會發生怎樣的後果。至少奇巴蘇博士很明智地允許我們進行初步階段的調查。他正像卡利薩所預計的那樣做了。

  我們首先的任務是在金沙薩找一處能夠建立一個實驗室的場所。它必須讓我們能夠方便地得到清淨的水和充足的電力。我們也必須決定為我們的研究將去考察哪幾家醫院。該城兩家主要醫院是瑪瑪·那模醫院(紀念蒙博托母親的),和地處郊區的大學醫院(University Hospital)。大學醫院主要為比較富有的人服務,而瑪瑪·那模醫院則是為金沙薩絕大多數窮人服務的。在發生埃波拉瘟疫時,我的朋友比爾·克洛斯(BillC1ose)正在該院任院長。比爾已於1977年離開紮伊爾並和他的可愛的妻子定居在美國懷俄明州的大派尼(BigPiney)城。他現在是一名家庭醫生,並已是社區人們崇拜的對象。

  瑪瑪·那模醫院是一所散亂的醫院。它是殖民時代設計的典型醫院。病房寬大,高高的馬口鐵天花板因銹蝕而變得不牢固了。水泥地板帶著無數受苦人的汙跡而發暗。空氣流通就靠老式頭頂扇和沒有玻璃的窗。每間病房大約有30張金屬床,基本都住滿了病人。床墊是用棉花或草做的,被單很難得到。伙食由病人家屬提供。由於醫務人員短缺,家屬還要擔負更多的護理。浴室很少,而且難得用上。發出難聞的臭氣朝你撲面而來,並尾隨你直至你離開。病房普遍地塞滿了受重病折磨的人。他們之中有黃疽病、腫漲病、極度瘦弱症、昏迷症和嘔吐症。許多人還得了痢疾。帶著傷口進了瑪瑪·那模醫院的患者,他們的傷面上有癡皮並已化濃,散發著可怕的臭氣。他們無窮無盡地來到醫院。整個陰濕的走廊裡都回蕩著尖叫和呻吟的聲音。這就是世界上窮苦人面臨的疾病和死亡。

  我們就是在地獄般的環境中尋找艾滋病的病人。我們從疾病所表現出來的症狀和T4/T8比例來評定病人是否患了艾滋病。人體免疫缺損病毒(HIV)有選擇地殺死T4淋巴體細胞而剩下T8細胞。T4淋巴體細胞是人體殺死入侵的微生物的機制的關鍵細胞。如果T4細胞對比T8細胞相對減少,我們便知道病人要患艾滋病或已經患了艾滋病。由於我們知道只有艾滋病才能這樣,因此,T4/T8比例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診斷試驗。為了進行T4/T8試驗,希拉開始在大學醫院建立試驗室。瑪瑪·那模醫院的試驗室設施條件不足。

  我們的辦法很簡單,連續三個星期,我們按計劃調查了瑪瑪·那摸和大學醫院的男、女病房。每當接收一位新病人時,我們將對他或她進行檢查並作了病歷,然後抽血佯,以便作T4/T8的試驗。同時我們對已發現的病人進行檢查以便瞭解他們的病情。我們立即被所看到的情況所震驚。倒不是因為有很多類似艾滋病的病人,那已經夠糟的了,而是擺在我們面前的病人總是疾病的晚期。這就是我們所知道的美國和歐洲的艾滋病病例和1983年在金沙薩所看到的情況之間的主要區別。

  這裡的病人都因未得到及時醫療而感染,其症狀都是晚期的,真慘。例如,有人整個一隻腳腫到正常尺寸的三倍,因為被黃色黴菌所感染。在西方,會對這樣的感染迅速進行消毒處理,而在這裡,病人等待著直到病情進一步發展到更嚴重的階段。在任何情況下,有效的抗菌藥在像紮伊爾這樣的國家是負擔不起的。艾滋病患者每日服用一片抗菌藥目前是15美元,這是金沙薩人兩周的工資,而他還必須有固定的工作。患有艾滋病的人沒有希望得到這種治療。

  在和衛生部長會見後的那一天,我們首先去瑪瑪·那模醫院參觀。他們讓我去找病房主任貝拉·卡皮塔醫生。我向一位護士詢問:「我是「疫病控制中心」的麥克科密克醫生,我帶了一組人員來幫助研究艾滋病問題,我能和這裡的卡皮塔醫生見面嗎?但得到的回答卻是卡皮塔醫生不在。在這裡,主管人員總是離開工作崗位去辦自己的私事,這也是一樁常見的事情,這意味著,每件事都將花極長時間才能辦成。我從經驗中瞭解到像這類事情,沒有上級同意,其他工作人員是不願去插手的。如果領導不在,你就運氣不好。

  但是事實是卡皮塔醫生第二天來了。昨天他是去看望他生病的父親去了,住在不太遠的村莊裡。卡皮塔大夫是在比利時受過訓的心臟病學家。他常常去看望他的父親並為其父治療充血性心臟衰弱,沒有任何人可以治療這種病。事實上,我瞭解了他以後,我認識到以前對他的看法是極其錯誤的。卡皮塔醫生原來是個聖人。有一次我隨他去當地郵局時,有一個小女孩走來向我們乞討,卡皮塔顯然感到很慚愧,眼淚流了下來。他說:「以前不總是這樣的,現在情況不同了,生活更為困難,現在我們的孩子被迫去乞討。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卡皮塔醫生是一個矮瘦的人,腦袋大而圓,目光尖銳。他極為聰明,渴望同我們合作,特別是在我們來到之前,他早就敏銳地意識到在他的病房中有艾滋病病例。他歡迎我們能夠給他任何援助,但他同樣也為我們提供很多幫助,因此我推薦他為我們小組的成員,我們需要一個像卡皮塔這樣的紮伊爾的同事。他有人道主義精神,深刻理解我們來是為了幫助紮伊爾苦難的人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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