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六六


  第二天我們一同乘薩貝納(Sabena)航空公司的班機飛往金沙薩。我們組又吸收了兩位新成員:一位是來自安特衛普的試驗室技術員,另一位是亨利·台爾曼(Henri Thaelman),他是利奧波德親王研究所的臨床醫生。組裡唯一未和我們同行的是希拉·米切爾,她直接從美國飛抵金沙薩與我們會合。在她的行李中有力我們項目建立T4/T8比例試驗用的工具。比利時人曾安排我們住在福美特羅,那正是我們在埃波拉病毒爆發時期曾經住過的機構。7年中該地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彼得和我個人有些不安;它令人想起過去的死者。顯然,中非及其與病毒的關係總有點特殊之處,這次將面臨什麼,且拭目以待。

  為解除旅途中的疲勞,我們很早入睡。第二天早上我們計劃去會見美國大使館的科學參贊塞思·溫尼克(Seih Winnick)。他出奇地年輕,約30歲出頭,留著修剪得很好的小鬍子,還有一頭蓬亂的棕紅色頭髮。他的主要職務完全和科學無關——他實際的工作是在紮伊爾收集有關商業活動的情況——「科學參贊」只是他一長串頭銜中的一個。塞思承認他來沒有認為要做任何與科學有關的工作,現在他意識到這種情況將要有變化了。他為我們安排下午會見卡利薩·魯蒂,為第二天他自己會見衛生部長鋪路。作為一個初學者,他做得很好。

  我和卡利薩曾在日內瓦和內羅畢的世界衛生組織會議上見過面。他穿著大多數紮伊爾官員在工作日所穿的陸地旅行套服接見了我們。西方的習俗在此間上層社會的時尚中占統治地位,但也存在一些有趣的與之背離的情況。如總統下令:正式服裝中取消領帶和短袖上衣。這是在一個熱帶國家裡的一項有重大意義的動議。還有基督教的教名,也通過總統命令,在幾年前禁止使用,以鼓勵使用傳統的非洲人名字。

  卡利薩顯然不知道我們訪問的含義。他表現了高度合作的態度,並向我們保證,不管明早會議上部長可能會對我們說什麼,政府將允許我們進行第一階段的艾滋病研究,在紮伊爾,你不可能猜測政府將作如何反應,那裡總是有社會政治危機在醞釀之中。最近一次是經濟的。我們到達時,正好紮伊爾國家貨幣制單位——紮伊爾市發生戲劇性貶值。在我們到達的前一天,紮市對美元的比例從原先的5:1暴跌到30:1。貶值帶來的第一個問題是由於紮市最大的面值是一元紮伊爾市,所以,人們如要去商店,就不得不帶著裝滿現款的提包和箱子。

  在金沙薩的第二天晚上,我們必須把公文包塞滿半元面值和一元面值的紮伊爾鈔票,以便在一家希臘餐館吃飯。我們感到就像黑手黨黨徒在進行分贓,但結果是不管我們有多少錢,只能點那麼有限的幾道菜。由於通貨膨脹並缺少外匯,菜單上很多菜是不供應的。此外,某些商品買下到,因為用來運輸這些商品的燃料價格急劇上漲。我們感到極為不便,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真正受害的總是窮人。紮伊爾大多數人民是靠吃木薯為生,那是一種主要成份為澱粉的、很容易生長的薯類作物,看上去像帶樹皮的大甘薯,但非洲的木薯都含有有毒的生物鹼,要溶解這種毒素,必須把它在流動的水中浸泡兩天。在這過程中,由於吸收了大量水份,使木薯的重量大增,——因此,運輸費用要貴得多。由於貨幣貶值和燃料價格猛漲,木薯的運輸價格高得使人不敢購買。因此城市貧民陷入饑餓狀態。

  在希臘餐館用餐時,我開始進一步詢問湯姆和彼得有關艾滋病在美國的危險因素情況。我們對於這種傳染病的研究還處於旱期階段,對它們的情況所知不多。他們極為高興地告訴了我。當他們談到有關日金山浴室中的事以及關於大量同性戀者和幾百個毫不相識的伴侶發生性關係的嗜好時,我不知道想什麼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而且不只是我一個人如此。我從眼角望出去,可以看到鄰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認真地傾聽著每一句話,這不僅是因為湯姆和彼得極為生動的描述。倘若你是專門研究通過性傳播的疾病(STDS)的,你必然會聽到一些驚人的信息。

  在我的經歷中,沒有同70年代同性戀者生活有關的部分。即使我有在紮伊爾的經歷——那裡的性習俗實行的完全是一夫多妻制,是西方所厭惡的,也使我對像彼得和湯姆在吃肉未燒前片和填滿葡萄葉餡以後所提供的那信息感到意外。因為在紮伊爾的性行為和湯姆及彼得所描述的舊金山的情況是那樣不同,我很難相信這種病竟在兩地以同樣方式傳播。確實,紮伊爾大多數病人去比利時求治艾滋病的都是男性,他們似乎是異性戀者。我還懷疑這種病是否專門為男性所感染。我猜想這僅僅是經濟因素造成的,因為男人控制了大部分金錢,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一路旅行到比利時並能擔負醫療費用。

  第二天我們在衛生部長奇巴蘇博士(Dr.Tshibasu)的辦公室集合。他高大強壯,頭髮灰白。他說著流利法語,態度和藹可親,表現出一種老於世故的風度。我十分瞭解紮伊爾的政治形勢,知道他一定是蒙博托親自挑選的人。他在位已六個多月,這樣長的任期在蒙博托政權下是不尋常的長了。一般他講,那些官員們任期都不到一年,這期間他們有足夠時間在被解雇或必須回到國會之前中飽他們的私囊,而在國會裡則較難(但並非不可能)致富。因此我估計奇巴蘇博士即將結束他的部長生涯了。如果他處於失去官位的險境,我的朋友卡裡薩·魯蒂也會如此。這意味著我們只有極少時間根據所發現情況來進行初步研究和制訂未來行動的議程。

  會見是從一個非常有趣的情調開始的。奇巴蘇博士有些生硬但不失熱誠地向我們致意。他並不掩飾他的懷疑態度。他告訴我們他要處理的問題已經超越他的能力,如瘧疾、營養不良、痢疾、結核病、嗜睡病、天花等。他用漂亮的法語說:「不要期望你們所感興趣的問題能引起我們的興趣或支持。我們甚至不能對付我剛剛講過的那些問題。「我馬上看出艾滋病對他是一個未知數,對於這種病將對他的國家和人民構成怎樣的威協,他心中無數。

  因此,我開始告訴他有關這種病的情況。我告訴他,他的幾位有錢的同胞患有艾滋病,目前正在比利時的醫院裡淹淹一息;其中包括一位陸軍上校、一位銀行家和一位本地大釀酒廠的副總經理。部長開始表現出一些興趣,但我們還不能說服他重新考慮他的立場。那要等到將來我們收集到一些令人吃驚的情況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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