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五二


  我停止了手中工作,讓他到外面去,取下他的面罩。他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自己為這位年輕的婦女把靜脈莊射器支撐好。她仍然昏迷不醒。我無法與她說話。雖然她渾身被汗水濕透,但仍感到很冷,身上潮膩膩的。她的血壓驟然下降。到了無法測量的地步。

  我雖然知道給病人輸液大多有風險——由於病毒使病人的薄膜很容易被滲透,最後有可能使肺部充滿液體,把它們浸沒——但我覺得已別無選擇。顯然,我正在失去她。我必須使她的血壓升高。這只有輸液才能辦到。但是別人告訴我,她已有整整24個多小時不能進用任何流汁。

  血清能行嗎?如果能起作用,在像病得這樣重的情況下能有效嗎?我真希望在她發病的初期就找到了她。我確實不知道這種治療在任何階段是否都能起作用。我所經歷過的唯一的先例是傑夫·普拉特(Geoff Plati)。他於1976年在紮伊爾感染上下埃波拉。他在英國用了免疫血漿,後來得救了。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服了干擾素,並得到了很好的治療。所以說不清使他恢復健康的主要因素到底是什麼。問題很簡單,我們現在手頭只有血漿,我給她用了兩個單位的血漿,這也許不可能治癒她的病,但也不會使她進一步惡化。畢竟我已用它在自己身上做過安全試驗。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血漿的療效之一是在短時間內能提高抗埃波拉的抗體滴定度,這意味著一旦使用了血漿就不能再把抗體的出現當作良好的診斷指示器。一般認為是血漿中的抗體殺死了病毒。換言之,對一個使用了免疫血漿的病人來說,當你測量其人的抗體時,你不知道那是誰的抗體。在這種情況下,由於在給免疫血漿之前我們已來了血,所以我們無法發現埃波拉的抗體。這可能意味著她還處於發病初期,這就比較好,或者說,這告訴我們,她沒有感染上埃波拉,這也比較好。但是,我比較肯定這個可憐的女子的確得了埃波拉。

  第二天,當我測試她的抗體時,我滿意地看到,她以前沒有抗體,現在僅在比8的稀溶液中就能看到她血漿中的抗體已稍有上升。這是一個好消息,至少,她已有了某種東西可以與病毒作鬥爭了。壞消息是在她的牙床周圍開始出血,她的糞便中也有了血。現在要是能救活她,那可真是奇跡。

  奇跡沒有發生,在我們費力把她從樹叢裡抬出來的兩天后,她死了。如果說血漿起作用,在這個病例中並沒有得到證明。

  所以我想,我的情況怎麼樣呢?在我的體內,這種可怕的疾病是否在逐步發展呢?

  還有理由抱著希望。那個老婦人——她的命運和我的命運如此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的情況已經有了變化。現在她正坐著,在友好地交談。現在她看起來不像患過埃波拉。她太健康了,太高興了,即使少數已經康復了的病人也沒有這樣快地能坐起來,這樣歡樂。現在我的賭注是,她可能得了別的病。於是我懷著很大的期望,從她身上取了血樣。毫無疑問,她在康復。如果她沒有抗體,那麼,一開始她就沒有得過埃波拉。這一次,我沒有推遲試驗她的血清。事實上,我是急於要看到在這一抽樣中細胞像什麼。

  我決定單獨做這件事。當我走進西蒙的實驗室時,我盡可能地保持鎮靜,我的手心是濕潤的,我的心在砰砰地跳。我將馬上知道結果了,我曾經看過許多陽性控制血清,因此可以毫無問題地判斷出陰性血漿。

  我使自己堅強一些,仔細地看著玻璃片,首先檢查陽性和陽性控制,一切都很好。實驗在進行。老婦人血清中的細胞又一次呈現出墨綠色,呈陰性。她從來就沒有患過埃波拉,我也從未受到過感染。

  要形容我當時如釋重負的心情是困難的。我暗暗地欣喜若狂,感到我好像剛剛又一次獲得了生命,又一次有了自己的未來。我一做完其他血清檢驗,就沖出了實驗室。我要告訴羅伊,我想用一大瓶蘇格蘭酒慶祝一番。但在出事故的那天晚上,我們把酒都已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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