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四一


  但這些還不是最重的病人。最重的是那些不斷抽搐和已陷入昏迷的病人。幾乎所有病人,只要已過了早期階段,進入嘔吐、神志不清和流血的,都會死去。根據我們的經驗,凡是不斷抽搐的病人,沒有能活下來的。

  我們繼續進行了將近兩年的血漿治療實驗。我們輕輕地將靜脈注射針打進了一個個病人的手臂,注入我們寶貴的免疫血漿。但病人還是死了。工作人員感到洩氣。我們工作得如此努力,抱有這麼大的希望,現在我們開始認識到即使當時我們有了血漿並對約翰卡馬拉進行了注射,也無濟幹事。

  但這是臨床試驗,不能要求你對它事先作出判斷。你只能做試驗,試驗結束後,你才能看到它的結果,決定你是否取得了成功。

  當時還有病毒哇小組。依我看,這對病人的療效似乎要好一些。是的,很多人仍在死去,但預計可能會死去的少數病人,其病情的確有了好轉,這真的是由於病毒哇,還僅僅是因為幸運?唯一的辦法是對實驗數據進行分析。在當時還沒有個人計算機的情況下,這只能在「疾病控制中心」進行。我們將所有的數據送給了他們,還有病毒分離抽樣。在進行這一項目三年後,1979年,我一回到亞特蘭大就開始分析結果。首先,我得學習我離開後在「疾病控制中心」安裝的新的計算機系統。在與數據和計算機大師們一起努力奮鬥後,最後我知道了我所做的是些什麼。

  結果呢?更多的是失望。

  第一次分析表明兩種治療辦法都無效。看上去像是一些冷漠、凜冽的數字,即使病毒哇似乎也沒有什麼效果。

  但我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我對這事想的越多,就越想知道是不是還有另一種方法來判斷實驗結果。我回去重新分析了數據。這一次,我決定採用另一種方法。我開始把病人基本上分為兩類:我們開始治療時屬￿早期的患者,和屬￿晚期患者。在我們的第一次分析中,我們沒有考慮接納病人住院的時間:病人是什麼時候患病的,具體是什麼時候到醫院來看病的?現在我考慮到了從發病之日起到我們開始使用病毒哇時到底花了多少時間。

  無論我們怎樣查看免疫血漿的數據,結果都一樣。在每一病例中,血漿都不起作用。無論我們多麼早就治療這一疾病,病人的死亡率仍與以前一樣。但是有了病毒哩,我發現了一線曙光,也許是我們正在尋找的奇跡所發出的一點微光。如果病人在發病的頭六天或七天就住了院,病毒哇增強了他生存的希望。如果病人病了一個多星期,膠囊的效果就更差。我們總算查明了一些事情。

  但是數目小,差別也不大大。我們得再試試。還有一些問題:在發病初期將藥物的劑量加大是不是效果會好一些?採用靜脈注射,我們就得使藥物血濃度更高,使更多的藥物能進入病毒隱藏的地方,如肝和脾。通過靜脈注射,藥物會更有效嗎?

  是的,我想用靜脈注射病毒哇。但還有幾個問題。我們得再一次通過整個批准程序。另一個問題是我們如何才能得到足夠的用於靜脈注射的病毒哇。因為在地球上除了墨西哥外,其他地方都不生產。而且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不讓我們利用這種藥,因為它堅持所有藥物都要按照一定的標準生產,而這在墨西哥得不到保證。

  這一次,我們得擬定一個詳盡的議定書,它將涉及要求回答的所有問題,以便得到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的批准。我費了8個月起草新的議定書,使它通過了所有批准步驟,管理局也很快採取了積極行動。我們有了一些有利因素。首先,我們已表明口服病毒哇有效,儘管效果不大。第二,我們已表明它顯然是無毒的。但要想得到這種藥,困難仍很大,但最後說服了美國製造商專門為我們的研究作準備。

  1982年,我們準備開始用靜脈注射病毒哇醫治病人。由於人道主義原因,我們省去了對照組。我們已經表明口服病毒哇有一些效果,所以我們得向每個人提供真實情況。我回到亞特蘭大後,帕特裡夏留在了塞拉利昂,接替我的位置任該項目的主任一一雖然我在研究期間還經常到塞拉利昂去。由於她曾在玻利維亞和中美洲進行過調查試驗,她給拉沙熱項目帶來了許多經驗。她也是一位傑出的組織者,對一個總是雜亂無章的地方來說,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有利條件。她對當地的實驗室有很大影響,就像她在「疾病控制中心」實驗室裡工作時一樣。直到1990年,我們仍在亞特蘭大利用她的目錄系統。帕特裡夏決定將主要的實驗室從凱內馬遷到塞格布韋馬的尼克松醫院。她利用我在各地沒法弄來的資金,增添了一些設備,使我們自己能分離病毒。這減少了許多麻煩,不用總是把抽樣送回亞特蘭大。在帕特裡夏的指導下,我們將首次在塞格布韋馬試驗用靜脈注射病毒哇。柯蒂斯·斯克裡布納(Curtis Scribner)接替她擔任主任後,這一研究仍繼續進行。

  當病人到來時,我們總要跟自己的一廂情願的想法作一番鬥爭。我看見一個男孩,名叫阿馬社(Ahmadu),是由他父親送來的。他是一個過分瘦長的小夥子。父子二人從潘古瑪坐了三小時的波達一波達車(poda一peda)來到這裡。可是,那時我們已不在潘古瑪醫治病人。這醫院的領導已更換了多次,包括一位新的負責的修女,她戰勝拉沙熱的辦法是宣稱它根本不存在。

  這個男孩最初發病時,他父親說他們找過巫醫。過了兩三天,喝了許多藥水,吞了許多符咒,後來還吃了藥粉,結果病情加重。他的父親絕望了。這是他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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