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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關於靈魂和離心機

  在我們弄清這些村子裡到底有多少人患有拉沙熱之前,我們必須有一個確切的人口統計數字。在估計某一特定人口中到底有多少人受到感染時,你得知道一開始有多少人。這樣我們才能進行調查研究,發現誰最容易受到感染和為什麼會受到感染。通常,只要通過查詢全國人口普查資料你就可以得到這一信息。但在塞拉利昂東部,將近20年前英國人還在那裡時曾進行過人口普查,以後就沒有進行了,所以我們必須進行自己的調查。這意味著在我們選定的村子裡得挨家挨戶進行調查,以確定有多少人口,他們的年齡和性別。大多數房子都有三、四間房,泥牆泥地,馬口鐵屋頂,這種屋頂取代了傳統的、用蘆葦或棕櫚葉做的屋頂。波紋狀金屬是白人留給非洲的許多令人懷疑的禮物之一。可是,隨著經濟情況的惡化,非洲農民甚至連波紋馬口鐵也買不起了。所以,現在你看傳統的茅草屋頂又回來了。

  我們曾想過,在每一個房子裡我們一定會看到許多人,但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在正在開採的鑽石礦附近的村子裡,一個房子裡竟擠滿40至50人。能擠得下這麼多人的唯一原因是礦工們輪流上班。一班人在礦上工作時,另一些人就回來睡覺,擠得滿滿的。礦工們大約每12小時換一次班,而房子則一天24小時都睡著有人。這與大多數收成僅夠自己食用的農民的生活安排很不一樣。這些農民是白天在地裡勞動,房子空著,毫不奇怪,就受拉沙熱感染的比例來說,由於起居工作方式不同,其結果也不一樣。在這些礦工居住的村子裡,我們看到有些是感染率最高的之一。

  到底有多高?那很難說。對這些礦工們往的村子進行調查簡直是一場惡夢。每當一位礦工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村子時,他所經歷的嚴酷現實粉碎了他想突然致富的夢想。然後又有一個抱著自己新的夢想的人取代了他。在我們的有些調查中,我們會發現一個村子的人口在幾周內增加一倍或減少一半。當塞格布韋馬附近一個小村子裡發現了幾個大的鑽石礦時,原來的2500人一夜之間增加了一倍。礦工們都拼命想成為第一個發現更多鑽石礦的人,因此他們向鬆土層挖掘得非常快,結果一個礦井突然倒塌了。也許有15人或20人喪生,確切的死亡人數不詳,因為從未找到過所有人的屍體,此外,由於大多數礦工都是非法移民,沒有家屬詢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故發生後,村子又為之一空。人們認為這是邪惡的魔力籠罩了這個村子。

  調查拉沙熱的發病率是一回事,但對已經染上了這種病的人又怎麼辦呢?這是我們每天都碰到的問題。當我們登記一個個病人時,他們都懇求我們結予幫助。由於我們幾乎無能為力,因此越來越感到沮喪。

  就在這時.我們碰見了來自塞格布韋馬的一位受人愛戴的教師約翰·卡馬拉(John Kamqra)。我們看護他,給予他通常的治療:吃藥退燒,給他輸液以防止脫水。他疼得非常厲害,不能咽東西,找不到一個令他感到舒適一些的睡覺姿式,也無法人睡。這一景象簡直難以令入置信。病人的臉腫了起來,由於體液從受到損壞的血管流進了臉與脖子的軟組織(水腫),因此他的面孔幾乎都認不出來了。當他還能夠回答問題時,往往也不切題。我們知道他已經得了腦病,意味著他的腦子正受到感染。我們現在知道這是一個可怕的症兆,預示肯定會發生抽搐,然後死去。可是,當時我們對這一症狀的必然嚴重性還摸不太准。

  在他整個患病期間,他的妻子一直在他身旁。雖然我們不能肯定她自己是否也受到了感染,但我們一定要她像我們的工作人員一樣,穿件罩衣,戴上手套。自然,她心煩意亂。我們試圖讓她放心,但我們無法使她安靜下來,因為她看見了她丈夫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她看見了他眼中的恐懼。她懇求我們幫忙,做點什麼都行。據我們所知,可能只有一種有效的治療方法,也許它對約翰·卡馬拉能起作用。

  為了進行血漿治療,我在「疾病控制中心」搜羅了一些大的離心機,並且不厭其煩地先把它們運到了塞拉利昂,然後沿著很長一段高低不平的道路運到了內地。血漿療法是從拉沙熱病癒者身上采血,將紅血球分離出來,然唇將它們送回獻血者的體內。然後我們把含有抗體的血漿收集起來,將它注入拉沙熱急性病患者的靜脈裡。採用這種免疫血清療法是因為血漿療法對另一種病毒性出血熱一一一種來自南美的朱寧(Junin)病患者治療有效。現在只在呵恨庭發現了朱寧病毒,也是由老鼠傳染的。這種病的死亡率高,並且與拉沙熱非常相似,最重要的是,朱寧是一種砂粒病毒,這意味著它與拉沙病毒是近親。我們想,如果這種療法能對朱寧病毒有效,那麼,對拉沙熱也該能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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