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二四


  像大多數非洲人一樣,天一亮我就起身了。這時正好到棟古周圍的村子去轉悠,尋找類似埃波拉的病毒了。再一次,我又空手而歸,我沒發現在紮伊爾與蘇丹南部之間任何商業來往的跡象。棟古的人們很少去外地旅行,去幹什麼呢?人們沒處去也沒事幹。

  離開棟古後,我向北走到了一個叫阿巴(Aba)的小鎮,離蘇丹的國界更近些了。但是不管我們再往哪裡走,我們得先乘渡船渡過尤勒河(Ue1e River)。這種渡船是由四隻漏水的獨木舟連在一起、上面蓋上木板做成的。它看上去那麼搖擺不穩,連運載吉普車都有困難,更何況五噸重的卡車。儘管這渡口位於蘇丹和揚布庫的主要通道上,顯然很少車輛使用它。因而它也不大可能運送過帶有埃波拉病毒的卡車。他們友好地告訴我們,可以把吉普車平安地運送至對岸,我們對此不無懷疑,但此外也別無他法,只好把它開上木板。

  這突如其來的重量使木板劇烈地晃動,然而它居然平穩下來。我和司機都不敢坐在吉普車內,沒那個膽。我們站在獨木舟上緊張地看著水手們把那只在重載下晃晃悠悠的破船,半搖半拖地拉上對岸。與此同時其他水手則忙著用罐頭盒把船中的水舀出來。我一直擔心船上的人隨時有落水的可能。然而由於某種奇跡,我們終於平安抵達對岸。在非洲我很早就學到了這樣的經驗:問題總會解決的,但往往不是按你原來想像的那種辦法。

  棟古的傳教士們告訴我,從陸路去阿巴是很困難的。但是他們錯了,不是困難而是根本不可能。要去阿巴得渡過另一條河,但是找不到渡船。實際上是那裡的渡船在不久前的一次風暴中,由於船纜折斷而漂走了。近處沒有橋,也許根本就沒有橋。因此我們只好繼續上路,來到了多魯馬鎮(Doruma),那裡已經接近蘇丹了。在當地傳教的兩位意大利神父極其熱情地歡迎我們。他們已經很久沒接待過客人,打算好好招待我們一番。我們交談使用的是一種法語、意大利語和原始西班牙語並混雜一些英語的古怪語言。

  當天晚上,他們請我吃的是典型的本地飯菜,用棕桐油燒的米飯、豆干和雞蛋。神父們拿出據說是專門為我們烘制的麵包,吃起來既酸又苦,但他們滿不在乎。神父們為沒有啤酒而表示抱歉。我們喝的是燒開過的水,因而我幸可免去嘗受碘化物的可怕怪味。晚飯結束時,神父們取出他們儲存的一種地方酒。儘管我喝慣了棕櫚酒,但這種酒一定是用機油和硫酸泡制而成的,喝起來就是那股味。當有位神父點燃他的煙斗時,我以為我們都會起火了。

  我的頭因該種混合製劑變得昏昏欲睡。神父們把我領到睡覺的地方一一一間貯藏室,室內放了一張行軍床。床周圍放了許多箱發了芽的土豆,幾袋麵粉和幾包麥片。房內散發著這些食品的強烈味道。偷看了一下,我發現麵粉都發黴了,怪不得麵包那麼難吃:黴菌。

  我乏透了,倒頭就入睡。

  但是沒睡多久。

  不斷的吱吱聲和瑟瑟響聲把我從夢中驚酬。發生了什麼事?在一片漆黑中,我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我周圍有一群老鼠在麵粉和土豆中亂竄,我想只要我不干預他們,他們也就不會打攪我,因此重新倒頭睡下,但再也沒能睡穩。第二大早晨,我有禮貌地向神父們提出,他們家裡可能有老鼠,但他們毫不在意,我也就沒再往下說。他們也許把老鼠當成另一種蛋白質的來源了。在非洲,很多人吃老鼠,甚至把老鼠當成美食。

  早餐吃的是咖啡和帶黴味的麵包,餐桌上我向神父們提出我來多魯馬時一路上提出的問題:他們是否聽說過埃波拉疫情。他們說沒有,在多魯馬沒有。那麼在蘇丹,越過邊界幾英里的地方有沒有呢?沒有,他們沒聽說過。有一位神父說:「你是否去恩紮拉(Nzara)親自看看那裡的情況。」

  「我當然想去,但是沒有簽證,我不知該怎麼辦?」

  「哦,這沒問題」,一位神父說,「我們可以找這裡的一位大首領,他可以安排一切,而且他很可能派他的一名「說話人」陪你去。「說話人」是對法律專家、翻譯和村裡有文比的人的一種古怪統稱。

  果然如此。那天,我們在附近幾個村子裡轉悠找到一個大首領,他同意提供一名「說話人」陪我們穿越國界。正如神父們所預料的,他還主動為我們用紮伊爾地方和蘇丹南方廣泛通用的贊德語(Zande)寫了一封信,請求有關當局允許我們越過邊境。為了使信顯得正式些大首領還蓋了私人印章。當天晚上回到傳教士的住所後,我試著用無線電給我們在金沙薩的人報個信,告訴他們我第二天就要越過蘇丹邊界了。雖然至今我還沒能找到埃波拉病毒的蹤跡,但情況將會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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