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鄧肯 | 上頁 下頁
三八


  房間冷得像冰窖,葉賽寧一天要摸好幾次安裝在屋角的暖氣管,每一次那上面都是冷冰冰的。他纏著旅館經理,硬是給換了一間房。走出5號房的時候,葉賽寧回頭望了一眼。冥冥之中可能有一種默契,四年後,絕望的葉賽寧又住進了這間房,那是他一生的最後時刻,和此刻生動活潑的葉賽寧迥然兩樣。

  鄧肯想了一個好辦法給房間加溫,她上街買了一個電爐,整天燃著,效果頗佳。有一天,來了幾個美國客人,他們脫下皮大衣,談得興起,直到一股異味刺鼻,才發覺某客人嶄新的毛皮大衣不小心掉在電爐上,已經燒了一個大窟窿。鄧肯風趣地說:

  「比利時那位叫梅特林克的象徵主義詩人真是說得對,物質是有靈魂的。你瞧,這個共產主義的電爐,以它的方式向資本主義的美國代表提出了抗議。」

  葉賽寧扭著鄧肯的胳膊說:

  「你要是寫詩,保准比我強,你真應該是個詩人。」

  鄧肯俏皮地回答:

  「看你那活蹦亂跳的樣子,你應該是個舞蹈家,我們換了一個位置,這就叫天生一對。」

  鄧肯在馬林斯基劇院的第一場免費演出,火爆異常,觀眾主要是來自「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上的水兵和十月革命攻打冬宮的先鋒戰士。鄧肯要秘書什尼切爾在演出前向觀眾講述她的辦學宗旨、她對歐洲的失望和對蘇俄的嚮往以及她在這兒工作的美好前景。什尼切爾擔憂地說:

  「那得花半個多鐘頭哩。他們是來看你表演的,不是來聽我囉嗦的。」

  「這不是囉嗦。他們有權力知道更多的情況。我在沙皇統治的年代曾多次來這座城市,那時他們不能跨進劇院一步。窮人看戲,聽音樂,欣賞舞蹈,都只是白日做夢。沙皇政府面對未來驚恐萬狀,因而仇視有著美好未來的勞動群眾,殘酷地將他們槍殺在大街上!我來俄國正是為了這些觀眾,我不要錢,倘若世界能夠在和平的環境裡,跨著優美的舞步前進,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他們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嗎?」

  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鄧肯剛結束第一個節目,突然停電,劇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水兵們紛紛擦燃火柴杆,也無法把偌大的劇場照亮。這時,什尼切爾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盞點著蠟燭的馬燈,鄧肯接過去,高高舉過頭頂,昂首挺胸,英姿勃發,紅色的披風分外耀眼。她鎮靜地說:

  「同志們,我請大家唱幾支俄羅斯民歌,好不好?」

  話音甫落,大廳裡的觀眾頓時活躍起來,沒有樂隊,沒有指揮,他們在互相看不見的漆黑裡整齊有力、悠揚悅耳地唱著一支又一支俄羅斯民歌。

  在沉重的奴役折磨下,
  你長眠了,但死得光榮。
  在為人民事業的鬥爭中,
  你無私地奉獻了一生。

  ……

  親人啊,你們知道,
  在我們的累累白骨之上,
  將站起一個堅強的復仇者,
  他比我們更加無畏、英勇。

  ……

  革命歌曲都唱遍了,一直堅持到深夜一點鐘,鄧肯的手臂始終沒有放下。她非凡的意志激勵著工人士兵們引吭高歌。事後,她仍然興奮地說:

  「那時,我好怕挺不住了。如果我因累而垂下手臂,歌唱就有可能中斷。歌聲所產生的巨大力量,也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會有多麼遺憾呵。世界上任何最有名的合唱團都不能和那個晚上觀眾的放聲歌唱相比!」

  5

  學校逐漸步入了正軌,鄧肯的精力主要花在教學和演出上,其餘事務歸艾爾瑪照管;什尼切爾跑腿,是鄧肯與政府的連絡人。

  一天晚上,鄧肯閑來無事,和什尼切爾玩起了「靈盤」的遊戲。所謂靈盤,是一種占卜工具,在寫有字母及其他符號的塑料板上,懸著一塊心形木板,木板支持在兩個小輪和一支垂直的鉛筆上面,以指輕觸,鉛筆則自動寫字。

  鄧肯的指尖輕輕地觸動了指示筆。

  「那是什麼意思?」

  「DORA,」什尼切爾答道:「你名字的一部分。」

  鄧肯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對什尼切爾說:

  「這是我母親的名字。前幾天姐姐來信說,她病得厲害……」話未說完,鄧肯已經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猜的沒錯。

  早晨,一封從巴黎發出的電報送到了鄧肯的房間。鄧肯關上房門,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打開電報:

  母親4月12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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