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鄧肯 | 上頁 下頁 |
九 |
|
那封信裡附有米羅斯基妻子的姓名和地址。地址離城區較遠。鄧肯乘坐一輛雙輪小馬車,找到了那所名叫「斯特拉」的房子。 米羅斯基的妻子看上去只有半個正常人高,頂多四尺吧,瘦削,蒼白,陰鬱。鄧肯一見到她,心中就湧起十分難受的感覺,她無法把眼前這個婦人同她所愛的男人聯繫在一塊。同這樣的女人爭一個男人,鄧肯覺得自己的偉大愛情成了一種滑稽和諷刺。 米羅斯基妻子的房間裡掛滿了米羅斯基的相片,從青年到中年,從畫家到軍人。有一張四寸的穿軍裝的照片,周圍系上了黑紗。當得知來訪者就是丈夫不斷在信中提到的依莎多拉·鄧肯時,她的臉窩在鄧肯的手心裡抽搐不止: 「我當時真該到他那邊去,真該跟他在一起呀!他每次來信,都說不久就會有錢了,那我就可以過去了。我一直等著,等他匯錢來。可是現在——他死了……」 鄧肯沒有對這位熬白了頭髮的可憐婦人表示多少同情,她坦直地說: 「你是他的妻子,你想去,怎麼又不去呢?沒有錢,坐底艙也行呵。一個人想做什麼,她就能做什麼的。」 鄧肯天黑才回到寓所。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平時與她同枕共睡的米羅斯基的信件和照片,用一個信封套好,擱到了箱子的最底層。 是夜,鄧肯通宵未眠,這是她第一次與米羅斯基徹底分離。她的心中沒有悲傷,反而對自己堅強的個性充滿了一種奇特的優越感。應該說,從這一晚起,鄧肯也告別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2 倫敦的秋天來得格外早。一陣秋風把夏季趕跑,緊接著便是彌天蓋地的大霧,晨夕不去,陰晴不散,仿佛大自然的幽靈,向鋼筋水泥建築和直插雲天的煙囪大興問罪之師。冤冤相報何時了?工業革命造成的人類與自然的反目,不僅鑄成了無數自然的冤魂,而且也促使人類步入刻板、機械、愚盲的歧途。 伊麗莎白回美國辦舞蹈學校去了。她決計以此賺些錢支持妹妹的舞蹈事業。因為她知道,依莎多拉要在舞蹈領域闖出一塊新天地,總有一天必須脫離貴族沙龍。那裡只有玩樂,沒有藝術。 秋天以後都是演出的淡季。一家人靠伊麗莎白微薄的匯款維持生活,貧血症使他們的精力大為消減,甚至連早晨起床的力氣都喪失了。 不能這樣下去了!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一個深秋之夜,鄧肯對雷蒙德說:「走,我們到公園跳舞去,老躺在床上,都快成植物人了。」 舞跳得很盡興,雖然沒有觀眾,沒有掌聲,但場地闊大,草木殷勤,晶瑩的露珠兒像無數溜圓的眼睛,默默地品味著這場舞蹈。當然,不止是草木和露珠,一個頭戴大黑帽的婦人在一叢灌木後面看了許久,走出來才知道她是如何地豔麗動人。 「姑娘,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鄧肯停下來,戲謔地說:「我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從何處來我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到一個地方去?」 「哪裡?」 「我家。」 他們就這樣來到了帕特利克·坎貝爾夫人家中,一起唱古老的英國歌曲,一起朗誦勃朗寧的詩歌,一起評論威廉·莫裡斯的畫。這是一個重大的轉折,並非僅僅得到了一個人的賞識,而是借此為契機,鄧肯結識了一大批具有卓異藝術特質的人物,他們對鄧肯今後的影響是不可忽略的。 關係最密切的是年過半百的畫家查爾斯·哈萊和剛滿20歲的青年詩人道格拉斯·安斯利。 哈萊那希臘式的大鼻樑、優美如五線譜的嘴唇極富魅力。他是一位鋼琴家的兒子,年輕時又和美國優秀的女演員瑪麗·安德森打成一片,因而他對藝術各門類均通達融會,無滯無礙。哈萊常常邀請他的好友們來他主持的新美術館發表演講,如畫家裡奇蒙講舞蹈和繪畫的關係,安德魯·蘭講舞蹈和希臘神話的關係,作曲家赫伯特談舞蹈與音樂的關係……這些演講幾乎全是為鄧肯一個人準備的。為了回報,鄧肯就繞著噴泉和棕櫚樹跳舞,在她的舞蹈裡顯示繪畫的神髓、音樂的靈性與文學的氣韻。 鄧肯贏得了上流社會的尊重,愛德華國王和威爾斯親王都接見了她,並對她讚不絕口。她取得了曾經看來是夢幻般的成功。 安斯利剛從牛津大學畢業,熱情洋溢,似乎讀詩比寫詩更棒。鄧肯經常不由自主地隨著他那柔和的嗓音進入到濟慈、王爾德、葉芝們的境界。每當她心醉神迷,安斯利就俯下身來,輕輕地吻著鄧肯的前額。 除了跳舞,鄧肯的業餘時間就被這一老一少佔據著,要麼聽詩人朗誦詩歌,要麼偕畫家出去散步。他們都是真正的朋友。鄧肯在他們中間感到非常快樂,可心裡卻不十分愜意,因為,她的舞蹈雖然獲得了詩人、畫家們的狂熱讚賞,但所有的劇場經理都無動於衷,這就使得她的藝術無法面對大眾。 她要去尋找更加適合於她的舞蹈藝術的土壤。 她想到了「歐洲之都」——巴黎。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