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鄧肯 | 上頁 下頁


  米羅斯基沒有;安勃失業了,也沒有。鄧肯不願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一連給舊金山的幾個朋友發出求援電報,為了說明其重要性,她在每封電報的開頭都著重寫上「榮獲戴利先生之聘」。

  居然有一個朋友真的寄錢來了!

  居然姐姐伊麗莎白帶著弟弟奧古斯丁也一起來了。好心的朋友將電報的內容轉告了她,她斷定妹妹就要發跡了。

  最傷心的是米羅斯基。這幾天他一直不離鄧肯左右,心想,倘若有一種偶然能讓依莎多拉留下來,他不惜去做任何事情。

  但奇跡沒有發生。臨行前,鄧肯挽著米羅斯基的手臂說:

  「請相信我對你的承諾。如果我能在紐約打開局面,對我們今後的日子會有好處。」

  米羅斯基蠕動著嘴唇,什麼也說不出。他的一頭紅發灰暗了許多,深藍的眼睛裡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

  4

  鄧肯一到紐約,趕緊去找戴利。戴利有些疑慮地對她說:

  「啞劇的主角是來自巴黎的明星簡·梅,她對配角的要求相當嚴格,不知你能否勝任?」

  鄧肯急了,她可是拼了老命才來的:

  「我一定會盡力而為,請放心。」

  果然不出所料,比所料更甚。不僅梅的尖酸刻薄讓鄧肯無地自容,更主要的是,鄧肯從一開始就認為啞劇是一種貧瘠無聊的東西,根本談不上藝術。為了生活,她強迫自己去排練那生硬呆板的一招一式,而內心無時無刻不在抵觸著它,這當然是不能進入狀態的。

  梅大為不悅,幾番向戴利告狀,要求換人。鄧肯也火了,在彩排中,她故意將自己嘴上的紅唇膏弄到梅的白臉蛋上。這還了得,大明星梅旋風般刮了鄧肯一個耳光,還氣咻咻地喊來了戴利。

  這一個進入舞臺生涯的見面禮對鄧肯來說,太刺激了!貧困與饑餓,羞辱和痛苦,像一塊巨大的針氈,裹緊了這個尚未成年的姑娘。血,一滴滴地從心頭滲出,模糊了過去的辛勞和未來的期待。依莎多拉·鄧肯忍不住大放悲聲,籟籟滾落的淚珠織成了一張苦澀的簾子。

  戴利一反往日的嚴厲,溫和地說:

  「她哭起來的表情多麼生動。她能學會的。」

  沖著這句話,鄧肯抹幹了淚水,重新投入了排練,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些庸俗不堪的動作。

  六周的試用期是沒有工資的。鄧肯無錢坐車,每天步行到劇院上班,她一邊走,一邊留意著葉落和小鳥飛翔的姿態,她揣摩著來自大自然深處的舞蹈,用舞步打發這幾裡的路程,驅趕疲倦,抵禦庸俗。她常常不吃午飯,躲在舞臺兩側的包廂裡,讀一本古羅馬詩人馬庫斯·奧列留斯的集子。她用白開水撐足自己的體力,又繼續參加下午的排練。

  鄧肯站穩了腳跟,但理想的破滅使她變得孤僻,在劇團中,誰也不和她講話,她也不和誰講話,只有莫德·溫特算得上是一個朋友。她是泰坦尼婭王后的扮演者,長得很甜。她從來只吃柑子,不沾一點別的食物,她對鄧肯說:

  「唯獨我們兩個,是屬￿另一個世界的人。」

  不久,溫特即死於惡性貧血病,留下依莎多拉·鄧肯還在這個世界上受苦受難。

  不與人交往,反而讓鄧肯忐忑的心舒坦一些,平靜一些,大度一些。在讀書中,她迷上了斯多噶派,倒不是去扼止自己的欲望,而是找到了一條溝通自我的道路。她不再計較別人眼中的「自己」,那是別人的;她看重的是能否堅持我自己的「自己」,這才是真正的我。

  巡迴演出到了芝加哥。鄧肯得以和米羅斯基相會,他們長時間地在郊外的森林裡散步,正當鄧肯欲以身相許,和米羅斯基成婚時,米羅斯基吞吞吐吐地告訴她:他在倫敦已有家室了。

  鄧肯驚愕萬分。她謝謝米羅斯基沒有欺騙她,而後隨劇團回了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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