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諜海憶舊 | 上頁 下頁


  1926年8月3日

  向全家問好!這裡可是好極了。我住在一位老太太家,一間屋有被褥,沒有膳食,每週15馬克……我的對面還住著另外一位男客。為了避免這惟一的一把鑰匙帶來麻煩,我跳窗戶進我的臥室。

  阿麗絲姑姑①待我非常好,她的衣服可太難看了,她的星期天禮服背後有24顆扣子,我總是幫助她系扣子。

  ①阿麗絲姑姑是父親的妹妹,她和丈夫在二戰結束前不久,被害于特萊辛施塔德。

  瞧瞧這裡的讀者吧:有大約50份《新聞報》①和6份《弗斯報》②供村裡的客人閱讀。

  ①地方反動報紙,胡根伯格出版社出版。

  ②資產階級民主報紙,烏爾施坦出版社出版。

  在以後的幾年裡,父親為了研究美國金融資本,去美利堅合眾國做了6個月的研究工作。由於母親也跟他去美國,這段時間裡由一位熟悉的女人主持家務,我成了「一家之主」。當我哥哥于爾根於1926年去美國讀博士時,我往美國寫過許多信。

  * * *

  1926年9月,施拉赫滕湖

  親愛的媽媽,這是寄往美國的第一封信。我只能相信你那母性的感覺對12天以前發生的小事情仍然感興趣。事實上什麼也沒發生。可以向你證明的是,你雖然不在,可家裡的一切依然按部就班。萊尼①越來越滑稽。凡是看見她的人,都喜歡她。轉告爸爸和于爾根,昨天在體育館舉行了反對與霍亨佐隆和解的抗議集會,有2萬人參加。上千人未能入場。雷德波②發表了演說,坐在最後一個位置上都能聽清楚。然後是台爾曼。社會主義醫生聯盟的弗裡德蘭德、威廉·皮克、安娜·舒爾采、德國社會民主黨赴俄代表。爸爸若是在家,一定也會發言的。這個會給人的印象特別深刻。

  ①萊尼當時只有3歲,她出生時我已經16歲了,我特別喜歡她。

  ②即Georg Theodor(1850—1947),德國獨立社會黨奠基人之一,1924年以後在「國際工援」工作。

  父親是沒收諸侯財產委員會主席,他發起並組織了1926年6月反對補償諸侯的公民表決。

  從5月份以來,我就是共產黨員了。這一年的春天我在德國共產黨內不知疲倦地為這場人民公決而工作。有一次在一個月當中我有24個晚上未回家,於是母親便請求父親跟我進行一次嚴肅的談話。當他指責我為什麼總是不回家時,我回答說:「爸爸,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人民公決呀。」於是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 * *

  1926年9月

  親愛的媽媽,萊尼成了家裡的中心。一個母親像你這樣,總是吃虧的,她無法看到自己不在家時孩子們是多麼可愛,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自從你離家以後,不管是賓欣①還是萊尼,無論出什麼事,既不哭也不鬧。

  ①賓欣此時已經7歲。

  跟小傢伙們在一起真好玩兒,只要不參加黨的活動,我還是寧願留在家裡。小傢伙們離不開我,如果哪一次我不在家,他們會生氣的。

  我們大家一致希望媽媽立即不要再干涉家裡的事物,如推薦菜譜,用什麼工具打掃室內衛生,告誡大夥兒如何與親友交往以及生活中的一切別的竅門兒。

  1926年9月20日,施拉赫滕湖

  親愛的於爾根!工作特多。正準備慶祝11月7日。跟采倫多夫的同志們在排練一個朗誦節目。星期天舉行了一次人數可觀的遊行和集會,紀念阿姆斯特丹①國際工會成立25周年。一個社會民主黨的同志令我大為惱火,他是一個工會幹部,要我們把手裡舉的標語從隊伍中去掉。儘管大家都表示反對,他還是走過來把它撕了個粉碎。標語寫的是「加入工會,投入階級鬥爭」。那些先生們覺得這太激進,他們總是持有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看法。其實,在我們黨內一個青年人的話,只要是正確的,都會像老同志的話一樣受到尊重。可在工會裡,這話都要被打斷,他們會說「我們在工會的時間像你們的年齡一樣,你們想幹什麼?」

  ①國際工會聯盟于1901年成立於丹麥哥本哈根。——譯注

  把這些話寫到美國去,告訴你,簡直是愚蠢,可我處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告訴你什麼呢?只能講些我經歷的事情。

  致於爾根:

  1926年9月

  昨天晚上你銀行裡那個朋友①來過。他是晚上8點半鐘出去的,12點鐘左右他決定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9月21日他第一次跟我和……當我們讀到工人運動時,我大大地稱讚了一番那些自然之友,最後我說:「我相信,如果人們認清了階級鬥爭和革命的必要性,就應該加入直接從事階級鬥爭的組織,這是走向革命的最直接的道路。」我並未刻意美化共產主義青年團,儘量降低他的理想主義,送給他一大堆材料。我不知道他能否找到門路。

  ①格爾德·戴根哈德成了一個好同志,納粹時代被捕,釋放後從事地下工作,二戰期間死于999勞改營。

  致於爾根:

  1926年10月

  ……你的信來得正是時候,這就是說,信是在我不愉快的時刻到達的,它給我帶來了好心情。羅爾夫①陪我在回家的路上走到施大格利茨。我們談到俄國,談到無產階級專政等等。他總覺得工人階級毫無能力從事最微小的建設,尤其是當他懷疑社會主義時,我就會有些激動地反駁他。討論進行得這麼困難,因為他只有一些感性的看法,絲毫沒有關於共產主義的基礎知識。在他看來,這就像我們對一本書或者一幅畫有不同的看法一樣,可對於我來說,這是最重要的問題,是人生觀問題。每當這種時候,我總覺得他很陌生。告別時,我們沒有握手。我是這樣的麻木,甚至忘記在采倫多夫下車,只好在午夜時分從施拉赫滕湖沿著湖畔長長的美麗大道步行回家,這美麗夜晚的天氣反倒令我平靜了許多。回到家便見到你的來信。自那以後,我身旁堆滿了手頭存的斯大林著作,摘抄了關於專政和社會主義的最明白易懂的語錄。抄了許多張紙,今天我把它們交給了羅爾夫。

  ①我的男朋友羅爾夫比我年長4歲,出身于一個資產階級自由派家庭,在柏林學習過建築學。

  1926年10月29日

  親愛的於爾根!不久前我們去了一次國家劇院,看的是《強盜》,導演是皮斯卡托。絕對新穎。席勒作品能保留下來的不多。天才的導演。或發生在上下兩層的房間裡。羅爾夫也頗受感動。俄國黨內反對派托洛茨基等人現在似乎真的被鎮壓下去了。我們的代表關於與霍亨佐隆和解的提案被國會接受了。

  庫欽斯基委員會直至一封愚蠢的信件,都沒有動一根手指頭。社會民主黨人簡直是……對不起,但是這只能令人無比憤怒。

  今年在采倫多夫舉行11月7日慶祝活動,將會搞得很好,遺憾的是你不能參加。下周我寄給你一本小冊子:《無產階級專政問題》。在所有柏林管理區將舉辦關於這本書的講座,甚至在采倫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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