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達爾文傳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
一八六八年,他們對下述問題展開了長期而又激烈的辯論:如何用自然選擇的作用來解釋進化過程中通過種間雜交從變種的能育性轉到物種的不育性。華萊士則把這種不育性的原因說成是物種在這種情況下得到益處的結果,因而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而自然選擇理論本身的創立者達爾文則否定這一說法,因為他批駁了不育性能夠變為總是有益於物種的可能性的說法。當生物向各方面分開發展時,它們的生殖力就變得越來越弱,因此,他認為,要使它們的不育性通過最無生殖能力的個體的殘跡而有所增強幾乎是不可能的。隨著不育性的增強,能有後代的個體數目則越來越少。 達爾文和華萊士在把性選擇原則應用到動物第二性征產生的問題上的分岐是盡人皆知的。 還在《人類的起源》問世之前,華萊士於一八六年發表了一篇文章,該文首先刊登在《旅行和自然史雜誌》上,他把這篇文章叫作《鳥窩的學說》。在這篇文章中,他確定了鳥窩的類型與雌鳥色澤之間的規律性聯繫。在樹穴、洞穴以及諸如此類的隱蔽地方築巢的雌鳥,其顏色和雄鳥一樣鮮明,或者差不多一樣鮮明,然而在露天築窠的雌鳥,卻有一種輕微的保護色。華萊士推測說,第二類型鳥的色澤和任何保護色一樣,是可以用自然選擇的作用來解釋的。因為在露天的鳥窩裡孵小鳥時,雌鳥有更多可能遭到猛禽襲擊的危險,鮮明的色澤對鳥及其後代來說可能有致命的壞處,因為,華萊士認為在鳥的色澤上雌雄二型的發展是自然選擇作用的結果。可是在上述文章中,他還沒有直接反對達爾文的主張,他把雄性野雞和鳥雞鮮豔的羽毛和碩大的身體,歸之為性選擇作用的結果,他認為,雌鳥和雄鳥通過增加和保留對方所喜歡的偶然變異,都有可能發展其鮮豔的色澤。 在這些年裡,達爾文與華萊士通信相當頻繁,還在一八六七年,他就從作者寄給了的手稿筆記中,瞭解了《鳥巢的學說》達爾文本人當時還在忙於他的《動物和植物在家養下的變異》這部巨著的「枯燥乏味的排樣工作」,因此,儘管他做得彬彬有禮,看來他也很難克制懊惱的心情,因為在關於第二性征的問題上從不停歇、行動迅速的華萊士又搶在他的前面,在《鳥巢的學說》中,他提出了在任何情況下都是有趣的解釋。達爾文寫信給他說:「當我回到工作上來(即回到《人類的起源和性選擇》這本書上來),我認為,這個工作您做得比我所能做到的要好得多。十分有趣的是,我們兩人都攻同樣的題目」,但是鳥巢的學說沒有完全使達爾文滿意。他在一八六七年四月二十九日給華萊士的信中說,就算鳥巢的學說「在許多情況下、甚至可能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對第二類型鳥來說是可行的,但他仍然堅持己見,認為性選擇因素是更重要的。他在五月五日給華萊士的信中,拒絕了華萊士慷慨的提議(大概華萊士建議達爾文利用他寄去的筆記),退回了手稿,盛讚華萊士遠見卓識;但是,他援引「遺傳規律」,語氣委婉地提到他們之間的某些分岐點。 一八六八年二月四日,達爾文在日記中記載他已開始撰寫《人類和性選擇》的工作了。顯然,這個「開始」應該理解為達爾文已經停止收集材料,開始寫書了。但是他的兒子、傳記作者弗朗西斯·達爾文認為,真正開始工作是在一八六九年以後。跟華萊士的通信仍在繼續,分岐越來越多。一八六八年三月,華萊士在給達爾文的信中,談到這個題目非常困難時,他對性選擇能選出經常的、小的(華萊士強調這個詞)、對自然選擇來說是足夠的變種表示懷疑。他問:「怎能設想,雌鳥會去注意並看中孔雀尾巴上一英寸的東西或極樂鳥尾巴上四分之一英寸的東西呢?」對此達爾文在一八六八年三月十九日的信中回答說:「至於談到性選擇,姑娘看見英俊的男子,不會去注意他的鼻子或頰須比其他男子長還是短四分之一英寸,她讚賞他的儀錶,並聲言要嫁給他。因為我認為,雌孔雀也好,尾巴長度增加也好,都只表示整個外表更好看」。達爾文在這裡提到一個與他通信的人,傑恩涅裡·烏伊拉,他給達爾文提供了大量事實,這些事實一方面說明雄鳥講究裝飾,另一方面說明雌鳥注意羽毛的細微處。 辯論越深入,雙方就越相信各自的觀點是正確的,儘管雙方看來都有一時的動搖。例如,一八六九年九月十六日,達爾文寫信能華萊士說:「要是您得知我為保護色和性選擇問題苦惱萬分的話,您大概會感到高興吧。今天早晨我喜悅地倒向了您這一邊,而晚上我又後退了,跳回到原來的立場上,我提心我會永遠跳不出來了」。 從一八六八年九月二十三日達爾文能華萊士的信中可以看出,在此以前不久,就他們兩人的分岐問題,華萊士給達爾文寫了一封長信。回答這封長信,照達爾文的話來說,至少需要兩百頁對開紙!達爾文設法使華萊士相信自己渴求真理的一片誠意(「如果您能知道有好幾頁我曾反復地讀過那就好了!」)他在回信中強調的還是他們對「遺傳規律』的不同理解,特別是在特徵傳給異性時。他還舉了一系列情況,在這些情況下,雌鳥較輕微的色彩不可能用保護色來解釋(例如有隱蔽窩的雌家雀或雌青山雀的色彩)。但是可以看出,華萊士的批評使達爾文很痛苦,就在同一封信中,達爾文說:「我的意見和您有分岐,這使我感到不快,而且這真使我恐懼,同時常使我心緒不佳。我擔心我們永遠也不會彼此瞭解的」。 這裡應當舉出華萊士對達爾文這段話所作的是有高尚風格的回答。一八六八年十月四日,華萊士在給達爾文的信的結尾中寫道:「我很抱歉,我們在這一點上的意見分岐使您感到不快!請千萬別這樣!真理最終會弄明白的,我們的分岐將成為對別人工作的促進因素,這些人可能會發現,我們兩人都是對的,最後,這個問題只是《物種起源》這個重大問題中的一個部分(儘管是最重要的),至於您對或是我對,這與主要的學說毫不相干,這便是令人快感的!」 這裡,我不打算再談這場辯論,因為這場辯論當時在報刊上也曾繼續開展過(是華萊士發起的)。我只是想說,對華萊士的性選擇的批評,甚至在進化論者中間,也比反達爾文主義者的攻擊,更使達爾文的性選擇理論不能得到廣泛流傳,儘管應當認為華萊士本人對第二性征的觀點在許多方面是錯的①。 我已經指出,《人類的起源》有十三章是談性選擇問題的:第八章敘述性選擇的原則,第九章是低等動物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第十、十一章是昆蟲綱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第十三章②是魚、兩棲動物和爬蟲綱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下面四章(第十三章—第十六章)是鳥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第十七、十八章是哺乳動物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第十九、二十章是人的第二性征和性選擇。 還在第七章中,達爾文就研究過人種問題,但他沒有加以敘述。這裡他感興趣的是,是否可以認為人種是單獨的種或者變種。儘管它們之間在許多重要的差別上有一些是不變的,。但達爾文還是承認它們只是變種,因為,第一,由於最不相同的人種及其雜種之間很容易進行雜交,還由於後代的能育性;第二,由於種族特徵很容易變異,一個種族逐漸變成另一個種族,這種漸進性引起了各個作者在對人類可能劃分為多少種族這一問題的看法上有很大分岐。由此他得出結論說,全部人種來自同一根源。我已經說過,有哪些根據使他得出結論說,我們除了性選擇外,將不引用任何一個已知的事實來說明人種的形成。是的,他在承認性選擇是人種形成的主要因素時,又附帶說明,用性選擇遠遠不能解釋各人種之間全部的差別,因為這一解釋不可能在科學上得到準確的證實。 ①見我寫的《達爾文全集》第5卷的前的緒論。蘇聯科學院出版,1953年。 ②根據上下文應為第十二章——譯者注。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