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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但這裡也有《物種起源》中所沒有的某種新的東西,對此當時達爾文特別重視。這就是試圖使遺傳機制變得更加明顯,他想找到一種能把許多他已查明的遺傳事實綜合起來的解釋。這些遺傳事實就是:返祖性或返祖現象,即遠祖具有的性狀的驟然出現的現象;把由於長期使用的結果而獲得的性狀遺傳給後代的現象;通過嫁接而得出植物的雜種現象和在種子繁殖與芽繁殖時所得到的完全同樣的有機體的現象;最後是產生出完全(各方面)同樣的成年型態植物(儘管它們的發育各不相同,有的複雜,有的簡單)的現象。

  達爾文想在他的著作倒數第二章中所發揮的《關於泛生論的暫定假說》中尋求這種解釋。泛生論認為物體(不僅是已發育成的機體,而且也包括正在發育中的機體)的任何一部分都能分離出特別的,能獨立進行生殖的遺傳粒子和能獨立得到營養的遺傳粒子——芽球,這些芽球聚集在性的產物中,但卻能分散在生物的全身(這應用來解釋用芽或壓枝來進行的無性生殖的現象),每一芽球都能在下一代身上把已成為芽球起源的那一部分恢復起來。

  特別重要的是,這種假說闡明了達爾文深信不疑的後來獲得的性狀的遺傳性。他在書中寫道:「如果我們假定一種同質的膠狀原生動物發生了變異並且呈現淡紅色的話,那麼,由這種原生動物分離出的微粒,當它長大時自然會保持同樣的顏色;於是這就使我們聯想到遺傳的最簡單型式。同一觀點完全可以引伸到構成一種高等動物的整個身體的各式各樣的許多個體;分離的微粒就是我們的芽球」。

  在下一代發育中重要的是,芽球在一定順序性中與細胞發生了關係。達爾文寫道:「嚴格地說,不是嬰兒長成為大人,而是嬰兒身上含有胚胎,這種胚胎緩慢地、循序漸進地發育起來而長成了大人。在嬰兒身上以及在大人身上都是各個部分分別產生相應的部分……任何一個動物和植物都可以比擬為一畦到處是種子的苗床,其中有些種子很快發芽了,有些種子過一些時候才發芽,還有些種子死去了,一個生物就是一個小宇宙,由一群自我繁殖的有機體形成,它們是難以想像地那樣微小,並且多得象天上的星星一樣」。

  達爾文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假說中的疑點。不清楚的地方是:一、在發育哪一個階段每個組織單位能分離出芽球來;二,它們是怎樣在生殖器官內結合起來的;三,為何植物和珊瑚發芽的地方是固定的;四,芽球在體組織消耗中是否也要消耗;五,芽球是否總是游離的,或它們能結合成更為複雜的芽球;六,整個細胞及其各部分是否起源於這些複雜的芽球。儘管如此,儘管他的許多朋友都冷淡地對待他的假說,但他本人仍然十分重視自己的這一假說,並認為這是他書中最有價值的,按照自己的說法,「雖然是被人鄙視的,但仍不失為逗人喜愛的寵兒」。在這本書還未出版前,他就把原稿給赫胥黎寄去了,因為他一向很重視赫胥黎的意見。他於一八六五年五月二十七日給赫胥黎寫信說:「我必須對自己說一句話,我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因為我竟敢把我的假說暴露在您的批評之下,讓您作出最公正的裁決」。

  但赫胥黎並未作出對假說有利的「最公正的裁決」。赫胥黎指出說,這種假說布豐從前就曾說過,而且部分地也為邦納闡述過,並勸告他不要發表它。可是達爾文沒有聽從他的勸告。他給赫胥黎的信中寫道:「我已讀了布豐的書,可笑的是,整整有好幾頁同我所寫的一模一樣。然而布豐的觀點同我的觀點有一個基本的差別。他不認為每一個細胞或組織的原子都會出生一個小芽;相反,他認為液汁或血液都是由已經形成了的『有機分子』組成,這些有機分子能夠滋養任何一個器官,而如果這些有機分子已完全發育成熟的話,就能夠聚集起來而形成芽和性器官」。

  ①威兼·奧格爾在哈達爾文的信中公正地指出說,與「泛生論」相似的還有希波革拉第發表過的見解。很可能布豐由於通古希臘羅馬文學,所以在這裡他仿效了希波革拉第的說法。

  批評家對這一部書的反應是各種各樣的。朋友們的意見使達爾文特別關心。達爾文於一八六八年二月二十三日在給虎克的信中寫道:「我恐怕泛生論是個死胎;貝茲不相信我對泛生論已理解了,斯賓塞也是如此。何蘭得爵士認為這是個難題,那我不是一個可憐蟲嗎?」弗裡茨·繆勒給予這部書以很好的評語,但不是給予泛生論以好評。卡魯斯提出的意見是不能令人滿意的。只有華萊士由於完全承認泛生論而使達爾文感到高興。達爾文對賴爾的意見也感到滿意,因為他給達爾文寫信說:「您可以不相信泛生論,但既然您已理解了它,您就永遠也不要忘掉它」。我們要注意到,在我們這裡甚至象克·阿·季米裡亞捷夫這樣的達爾文主義的熱烈捍衛者都對不贊成泛生論這一假說,認為它「沒有科學的基礎和有益的後果。」。後來達爾文本人在書信集中也認為假說「是荒誕的臆測」。但是看來,當時已感覺到必須得出關於遺傳機制的某種假說。無疑達爾文本人在給虎克寫信時也深深地感到了這一點,他寫信給虎克說:「我相信泛生論假說現在是個死胚,那麼,感謝上帝,它會在將來的某一個時刻重新出現,為另一個父親所生,人們並且會給它起另一個名字;當我這樣宣稱的時候,您一定會認為我是個很自負的人」。

  書中包含有很多實際材料,所以達爾文在反駁赫胥黎對他的《物種起源》一書中關於雜種一章的指責時確實有權說,他,達爾文為了自己這部關於家養動物和植物的新書,曾觀察了一切,而且他的結論是以具體事實為根據的。因此,該書就成了很厚的一本書而出版了。達爾文也意識到這一點,就把它寄給虎克閱讀,建議他把第一卷全部略去不讀,不過最後一章除外(這一章他建議稍微翻一下就可以了)他建議把第二卷中大部分略去不讀。達爾文稱該書「令人感到非常厭惡,這部書的價值抵不上我所花費的大量勞動的五分之一。」

  僅閱讀一遍校樣就占去了他七個半月的時間。當然,《物種起源》所博得的廣大讀者的好評也使《動物和植物在家養下的變異》獲得了好評。第一版一千五百冊一下銷售一空,出版者不得不在半個月後又印了一千五百冊。但是,達爾文只是過了七年以後才出版了經過修改的第二版,並且增補了新材料。

  ①見《克·阿·季米裡亞捷夫全集》第7卷第514頁注釋,1939年蘇聯國家農業書籍出版社出版。

  ②見達爾文《書信續集》,1863年1月12日給赫胥黎的信。

  看來,事實和證據雖然完備,而且有益處,但是這種益處完全被書的冗長使閱讀困難而大為減色,一想到這點,達爾文便心灰意冷,對「寫巨著」的想法感到失望,看來,他放棄了繼續「寫巨著」的這一念頭。實際上要是他還繼續用這樣的速度寫作,用每一卷來代替《物種起源》的每一章的話,那麼這部「巨著。就得由十二——十四卷組成,按每三年一卷書來計算,光準備這許多卷書就要花費將近三十——四十年的時間。論蘭科植物的著作使他放棄了「巨著」。現在,當《動物和植物在家養下的變異》出版後,他就埋頭於寫作單個的題目,而這些題目進一步研究他的學說,但已不再是《物種起源》章節的形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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