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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九章 返回英國的最初兩年。劍橋和倫敦

  由於日夜在郵車上顛簸,達爾文在上路的第一天自然感到疲倦,特別是在長時期的暈船使他幾乎處於半死狀態之後,更是如此。但是,當他的郵車驅近故鄉的城市時,英國的田野、菜園和森林使他愈來愈感到高興。十月四日,他回到施魯斯伯裡時,時間已經很晚了,因此他在一家旅店裡住下,決定不在夜裡驚動親人。第二天,快吃早飯時他來到了芒特。他看到父親和姐妹們都很健康,和離開他們時的樣子差不多。只有父親在離別五年間有些衰老了。父親滿意地打量著兒子高高的個子(他現在能為兒子感到自豪),對女兒們高興地喊道:「瞧,他的頭型甚至全變了」!姐妹們都不同意這個說法,因為在她們面前的仍然是那個可愛而善良的兄弟,和從前一樣,用他那含情的眼光看著她們。但是,父親的話裡有很多是正確的。五年的旅行生活使查理大大變樣了。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向自己提出並解決了許多科學問題(主要是地質方面的問題)的人,他已經是一個發展了自己的意志的人,他已經習慣於經常精力充沛地進行勞動和觀察,習慣於遵守體力紀律和腦力紀律。

  這種紀律和孜孜不倦的精神立即表現出來。在旅行中,每到一個新地點,「第二天」他就登上山頂,觀察新的地方,並著手搜集材料;和這種情況相類似,現在,在施魯斯伯裡也是這樣,第二天他就登上了自己的「山頂」,從那裡可以最清楚地觀察自己將要活動的「場所」,帶回來的搜集品要求按專家的意見進行分類加工;要作關於「貝格爾」號的報告;要寫一系列的在他頭腦中已經形成的地質著作(火山島的地質、南美洲的地質、珊瑚礁的理論),然後關於與加拉帕戈斯群島上的生物分佈有關的「物種」問題也要解決;《旅行日記》要準備出版(這部日記在旅途中連同詳細的材料一起分批寄到了施魯斯伯裡)。在達爾文看來,他始終不渝的忠誠朋友漢斯羅,就好象是這樣的「山頂」,從這裡可以最清楚地觀察到所有這一切。達爾文必須儘快地「向自己的首席海軍大臣」(這是達爾文在旅行結束時從路上寫信給漢斯羅時對他開玩笑的稱呼)作一番自我介紹。達爾文要親自同漢斯羅談一談,因為他知道,漢斯羅不僅在他的一切創新中會給他出最好的主意,而且還會幫他的忙。

  雖然達爾文「由於同親人見面而高興得頭腦完全發了昏」,但他真的「第二天」就寫信給漢斯羅,詢問漢斯羅是否在劍橋。同一天,他還給那位同自己親密相處多年的艦長寫了一封信,告訴他,為了歡迎查理先生的歸來,僕人們都痛飲了一番。信寫得特別親熱,全是「最好的話」。

  把搜集品加以分類,以便進一步整理和確定,這在開始時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達爾文的熟人、待他十分友好的賴爾勸他,他應當親自研究地質學。解剖學家和古生物學家奧溫不反對解剖一些用酒精浸制的動物。當時擔任倫敦大學教授、他的老朋友格蘭特準備研究某些珊瑚。但是,起初誰也沒有準備去建立完整的隊伍。一些博物學家不參加,許多象昆蟲學家雅瑞爾這樣的人則忙於其他工作。漢斯羅建議把動物的各科在劍橋的博物學家中加以分配。達爾文把這當作工作中第一階段的計劃,因為在劍橋享有崇高威望的漢斯羅所給予的幫助,在他看來是重要的。他打算在劍橋度過幾個月並在那裡開始自己的工作。然後達爾文認為必須把自己的工作移到「污穢的、可憎的倫敦」去,因為在那裡,只有他在場,才能推動專家們對旅行期間搜集的動物資料進行研究。但是,他不喜歡倫敦的那些動物學家。他曾出席過動物學會的一次會議,看到與會者「用那種與有教育的人的身份不相稱的腔調相互攻擊……」

  於是,達爾文就著手實現自己的打算。十月底,他把自己的東西和搜集品從「貝格爾」號上卸下來運往劍橋。在倫敦,達爾文結識了許多大博物學家。其中,賴爾表現得非常熱情,他對達爾文的計劃非常關心,並且產生了興趣。要是我們回憶一下,英國的那些老地質學家們,曾經如何仇視賴爾的唯一神教派,他的地質學思想在傳播並被人接受方面曾遇到過多麼大的困難,那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什麼賴爾會對達爾文採取這樣的態度了。

  達爾文不僅熱烈地擁護賴爾的地質學思想,而且還準備在地質學方面超過他這位老師。因此,賴爾急不可耐地等待著達爾文旅行歸來。當「貝格爾」號還在新西蘭時,賴爾就寫信給塞治威克說:「我由於盼望達爾文的歸來,感到非常的寂寞。我希望你們在劍橋不要把他獨佔了。」我們已經知道,達爾文對賴爾曾經作了多麼高的評價,而賴爾在發展達爾文的地質學思想和生物學思想方面又起了多麼大的作用。可見,他們彼此之間是互相需要的,因此,他們兩人在相識之後彼此都相當滿意,並且很快就成了朋友,這是毫不奇怪的。賴爾當時年近四十歲。達爾文不久就被選為地質學會會員,接著又被選為動物學會會員。

  十一月,達爾文來到梅爾的韋季武德家,在那裡,人們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因為有關他取得成就的名聲已經遐邇皆知了。所有遠親都被邀請來「看他」。埃瑪很想向他詳細詢問關於旅行的情況,不過她又擔心由於自己對查理到過的那些國家知道得太少,他會不樂意給她講的。她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查理一直在非常親切地談論,人們毫不客氣地向他提了很多問題。正如埃瑪在一封信中寫的那樣,他的姐姐卡羅莉娜是「那樣地為他感到幸福和驕傲,以致看到她就使人感到高興」。談論的話題還有達爾文的日記,日記是同信件和科學劄記一起由達爾文分批寄往家中的,因此他的姐妹們早已知道了。菲茨·羅伊看了這本日記後,建議把它同自己的日記合在一起作為一個完整的讀物出版。姐妹們和埃瑪卻堅持一定要把達爾文的日記同艦長的報告分開出版。

  正如達爾文所預計的那樣,他在劍橋度過了冬天,他是在一八三六年十二月十日來到劍橋的。起初,他住在親切熱情的漢斯羅那裡,後來他租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在劍橋呆的時間拖長了,因為他想在這裡檢查完他的地質搜集品(米勒教授在這裡鑒定了他的礦物和礦石),此外,他還下很大功夫致力於《一個博物學家的考察日記》。達爾文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是在基督學院曾經享有很高聲望的大學生了!「走過學院的院子時,對任何一間屋子住的人都不認識」,這使他感到悶悶不樂。不過現在,每天晚上仍有一些好朋友聚集在他那裡,看來,這在相當程度上妨礙了他始終堅持的活動。他在給詹寧斯的最後一封信中提到:「豐盛的宴會和其他的誘惑」使劍橋成了「一個不好的工作地點」。這年冬天,他作的最初幾個報告是:在動物學會上作了《關於美洲鴕鳥》的簡短報告,在地質學會上作《關於智利海岸新的上升》的簡短報告。

  一八三七年春天,三月六日,達爾文從劍橋來到倫敦,安頓在大馬爾勃羅大街(他哥哥伊拉司馬斯就住在這條街上不遠的地方),一直住到九月,在這期間他主要是對《日記》進行加工。菲茨·羅伊艦長出版了描述他乘「貝格爾」號作兩次旅行的著作。第一卷描述的是他於一八二六——一八三〇年在金克率領下的旅行,第二卷描寫的是有達爾文參加的一八三一——一八三六年的旅行;第三卷應該是達爾文寫的《一個博物學家的日記》。但是,達爾文在日記中所遵循的不是時間的順序,而是地理的順序;他正確地認為,把注意力放到對訪問國的描寫方面,這對讀者來說要更容易理解一些,在這種描寫中,他有意包括了動物的生活方式、地質考察、風景描寫以及個人的印象。他在六月份寫完日記之後,正如他給福克司的信中所寫的那樣,他「給自己放了假」,動身到施魯斯伯裡去。但《日記》中仍然存在一些缺陷,需要最後整理好,以便付印,然後還要看校樣。如果不知道達爾文在旅行期間已經對《日記》作過認真的修改,那就會對達爾文整理《日記》的速度感到驚奇。剩下來的只是要對那些只有在專家的參與下才能弄清楚的最有意義的航行結果作一些壓縮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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