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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這年夏天,英國科學促進協會在牛津大學召開會議。反對《物種起源》同捍衛達爾文學說的鬥爭從書面的論戰發展成了面對面的鬥爭。6月28日,牛津大學的英國植物學家道賓尼博士先在分組會上宣讀了一篇論文,題目是《論植物性別的終極原因,兼評達爾文先生的〈物種起源〉》。會議主席亨斯洛教授對這件事感到十分為難,他怕這篇論文挑起辯論不好辦。

  想來想去,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就去找赫胥黎教授商量。

  赫胥黎考慮到進化論思想還沒有普及,進化論者的隊伍還不夠壯大,應該儘量避免討論這個問題。他對亨斯洛說:「在一般聽眾之間,感情會過分地影響理智,所以不適宜在這樣的情況下立刻展開辯論。」

  他準備在其他場合給予有力的回答。

  可是,事實的發展超出了赫胥黎的預料。6月3日會上,紐約的芝威柏博士又要宣讀一篇論文,題目是:《回顧英國智力的發展,兼論達爾文先生的觀點》。

  這天正好是星期六,《進化論》的反對派頭目、牛津大主教威爾伯福斯帶了很多教會人士和保守的學者來到會場。《進化論》的支持者代表赫胥黎和胡克出席了會議。達爾文因為身體不好,沒有到會。一些青年學生和看熱鬧的人也來了。會議原定在報告廳舉行,由於聽眾遠遠地超過了報告廳所能容納的人數,只好臨時改在博物館所屬的圖書館大廳裡舉行。報告還沒有開始,大廳裡就已經擠得水泄不通,走廊上和窗臺上也擠滿了人,大廳外面還站著許多聽眾,估計有近千人。

  會議主席是亨斯洛教授,他在辯論開始以前就宣佈:「今天要求發言的人比較多,凡是不能從正面或者反面進行有效論證的,都請不要在這裡發言。」

  辯論開始以後,牛津大主教威爾伯福斯搶先跳上講臺,妄圖用連篇累牘的花言巧語來蠱惑人心,煽動宗教情緒,控制會場。他大談《物種起源》冒犯了造物主,說達爾文的理論支持了一種粗野愚蠢的世界觀,不合神意,是對基督教的直接挑戰。威爾伯福斯繪聲繪色地說:「達爾文先生要我們相信的,是每一頭四足獸、每一條爬蟲、每一條魚、每棵植物、每只蒼蠅、真菌全都是每一個會呼吸的生命原生質細胞傳下來的。

  哪一個特殊的蘑菇配得上這個非凡的榮譽呢?達爾文簡直不讓我們相信神的意志的干預是存在的,我們能夠背叛正統的宗教嗎?那是上帝在伯利恒賞賜給我們的,在橄欖山上宣講的,在耶酥復活的那一天啟示出來的,我們怎能拋棄它,去相信達爾文的理論呢?朋友們,從達爾文先生的理論當中,我們只能得出兩種結論:要嗎是人類缺少一個不朽的靈魂,或者相反,每個動物、每種植物都有一個不朽的靈魂。每只蝦、每個土豆甚至一條低級的蚯蚓都有不朽的靈魂。

  如果是這麼一回事,我想,今天晚上我們回家以後,就誰也別打算能吃下一份烤牛肉了!」

  這明目張膽的挑釁令人髮指啊!騷動的人群看著大主教大搖大擺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台下聽講的青年科學家和大學生們把目光投向了赫胥黎,迫切地等待他站出來反擊大主教的挑釁。

  當赫胥黎從容地走上講臺的時候,台下頓時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赫胥黎開始了長篇演說。

  他首先用平靜、堅定、通俗易懂的語言,概括地闡述了達爾文進化論的內容,指出這個學說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而是建立在20多年觀察研究基礎上的,反映了生物世界的客觀規律。它是科學的真理,人類智慧的結晶。赫胥黎以雄辯的事實,富有邏輯性的論證,同大主教那種內容空洞、語無倫次的謾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全場鴉雀無聲。

  赫胥黎慷慨激昂地說:「主教大人剛才選擇了他稱做是』粗野愚蠢』的、新的科學理論來加以嘲笑。

  我希望他為了不受良心責備而慎重地選擇詞句。我如果是來發表預言的,那麼,我認為在現任牛津大主教的名字將來被人遺忘之後,這個被大主教稱為『粗野愚蠢』的原理的創始人名字,卻將要被人們一個世紀一個世紀地紀念下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歷史上,凡是有關地球的重大發現都跟當時的基督教僧侶統治相抵觸。當伽利略提出證據,證明地球不是宇宙中心,而是與其他行星一起圍繞太陽旋轉的時候,基督教就把他當成異教徒判了刑。他被迫沉默了。但是,地球卻在繼續圍繞太陽旋轉。我要奉勸主教大人,背叛理智的人都是愚蠢的,特別是在他屈尊以後加以嘲笑的時候。」

  最後,赫胥黎用鏗鏘有力而富於幽默感的語言回敬了大主教的挑釁。他說:「關於人類起源於猴子的問題,當然不能像主教大人那樣粗淺地理解,這只是說,人類是由類似猴子那樣的動物進化而來的。但是,主教大人並不是用平靜的、研究科學的態度向我提出問題的;因此,我只能這樣回答:在主教大人看來,無尾猿只不過是一種智力低下、呲牙咧嘴、吱吱地叫的可憐動物。我過去說過,現在再說一次,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他的祖先是無尾猿而感到羞恥。我感到羞恥的倒是這樣一種人:他慣於信口雌黃,並且不滿足於他自己活動範圍裡的那些令人懷疑的成就,還要粗暴地干涉他根本不理解的科學問題。所以他只能避開辯論的焦點,而用花言巧語和詭辯的辭令來轉移聽眾的注意力,企圖煽動一部分聽眾的宗教偏見來壓倒別人。這才是真正的羞恥啊!」

  話音剛落,進步的聽眾,特別是青年學生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這是牛津大學有史以來第一次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有力地譴責主教大人。因此,威爾伯福斯氣得面如土色,那些天主教徒也一個個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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