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三七


  90秒鐘後,裡邊響起了警報。施道芬堡再不能靠嘴巴把路障打開了。警衛營的一名軍士長堅持不讓任何車輛通過。施道芬堡再次使用了電話。這次,與他通話的是司令的副官。

  「我是馮·施道芬堡上校伯爵」,他說。「我在南檢查站給你打電話。上尉,你記得吧,今天早晨我們在一起吃早飯。因為有爆炸聲,衛兵不讓我通過。我有急事呀。」接著,他撒了個謊。「弗洛姆將軍在機場等我。」他匆匆把電話掛了。「同意讓我過去了,你聽見了,軍士長」但這位軍士長未被嚇倒,連忙打電話去對證。果然不錯。施道芬堡松了一口氣。

  當施道芬堡和副官坐車趕至「海因克爾III」型飛機跟前時,已經快到下午1時30分。片刻之後,他們便升空了。前面還有3個小時的航程。由於飛機上的無線電沒有柏林廣播的波段,他除了擔心外,再也無事可做。菲爾基貝爾是否已把消息傳給了本德勒大街的密謀者?如果傳出去了,他們是否有決心奪取首都,把事先準備好的電文發給兩線的各位司令?

  那個棕色公事包如果不是被挪至橡木桌支架的外側,希特勒恐怕已一命嗚呼了。元首同樣幸運的是,他身後的那扇門直接與一條又窄又長的過道相通,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從那裡衝擊去了。好運氣,令人難以置信的運氣,再次救了阿道夫·希特勒一命。

  爆炸發生後幾分鐘,醫務人員和搶救人員便行動起來。重傷者被救護車運往拉斯登堡的陸軍醫院搶救。首先為元首治療的是他的私人醫生漢斯卡爾·馮·哈塞爾巴赫。他為希特勒包紮好傷口,用吊腕帶將他的右臂吊起來——肘部嚴重扭傷。「有了,那些傢伙!」他喊道,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高興。「現在我可要採取措施了!」

  莫雷爾醫生趕來,為元首檢查了心臟,還給他打了一針。病人處在興奮狀態,不斷重複說,「想一想,我什麼事也沒有。想一想!」他的脈搏正常,這使莫雷爾醫生很是驚異。三個秘書闖了進來,親眼看見元首還活著。看見他的頭髮豎了起來,像豪豬似的,特勞德爾·容格差點笑了出來。他用左手向她們打招呼。「嗯,我的女士們」,他微笑著說,「我再次安然無恙。這再次證明,是命運選擇了我去完成我的任務。否則,我就活不成了。」他的話很多,把這次陰謀歸咎于某個「懦夫」,毫無疑問的是哪個建築工人。「我不相信有別的可能性」,他加重語氣說,還把臉轉向鮑曼,要他證實。與通常一樣,鮑曼點了點頭。

  接著前來祝賀的是希姆萊。他也認為是建築工人把炸彈築在牆裡。還是一個外行人把線索弄清了。侍從林格去了會議所在地的兵營,從主管電話室的下士那裡得悉,施道芬堡曾在那裡等柏林的緊急電話。後來,不知誰想起,施道芬堡上校把一個公事包放在桌下。他們忙給機場掛電話,證實了施道芬堡已于下午1時多一點匆忙飛返柏林。現在,希特勒再也不懷疑了,施道芬堡就是罪魁禍首。他下令將他逮捕。

  由於一連串奇特的偶然事件,這道命令未發往柏林。爆炸發生後不久,希特勒的一名副官命令統帥部通訊官山德爾上校把電話、電傳線切斷。任務完成後,他把此事向通訊聯絡主任菲爾基貝爾作了彙報。作為一個密謀者、擔負孤立統帥部的任務的菲爾基貝爾莊嚴地說,採取這個行動完全正確。但是,片刻後,在得悉希特勒未死時,他往自己的辦公室掛了個電話。「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對他的參謀長說。

  「元首活著。將一切堵死!」這位參謀長對這驚人的消息心領神會,因為他也是個密謀者。幾分鐘後,統帥部和陸軍司令部的主要變電室都關閉了。

  通訊的切斷為柏林的密謀者提供了奪取首都的時間,但他們並未採取行動,原因是,本德勒大街已亂成一團。由於不知道希特勒是否已死,陰謀起事者不願將「女神行動」付諸實施。「狼穴」傳來的消息含混不清,他們不敢冒險再來一次7月15日的虛驚。

  於是,在總參謀部大樓,人人都不安地等待著施道芬堡回來——施道芬堡仍在半小時飛機航程以外。陰謀起事的兩個有名無實的領導人,貝克將軍和陸軍元帥馮·維茨勒本,本應發佈事先準備好的通告和命令的;本應向全國廣播,希特勒的暴虐統治終於結束了。但兩人都未來到本德勒大街。

  也許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天空陰沉沉的,空氣很壓抑。有個密謀者陰鬱地說,這不是搞革命的天氣,但有人又指出,法國人是在7月間令人同樣難熬的一天衝擊巴士底獄的。他們坐等菲爾基貝爾把「狼穴」的進一步情況報來。什麼消息也沒有。這樣,寶貴的時間便白白過去了。

  午餐前,希特勒拒絕休息,堅持獨自外出作長距離散步,與開始時受到懷疑的建築工人們交談。他的党衛軍副官遠遠地看著他,心裡猜想,他是有意讓人們知道他還活著,他已不再認為工人們與此事有牽連。午餐時,施洛德小姐驚奇地發現,他的面容變得年輕了,即使在簡樸的餐室內無罩電燈的照射下,他也顯得很鎮靜。不等人們催他開口,他便把發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他們。我的運氣好得令人難以置信。」說著他便向眾人解釋,那張桌子的支架如何保護了他。他自豪地把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褲子拿給眾人看。如果爆炸發生在地堡裡的大會議室內而不是在用木頭建成的兵營裡,那末,他相信,所有人都會被炸死。「怪事!好長時間來我都有一種預感,覺得會有異乎尋常的事情發生」。

  午餐後,他乘車前往「狼穴」附近的小車站月臺。天空烏雲密佈;稀稀拉拉的幾個雨點,解除不了下午的悶熱。他把帽沿拉得低低的,擋住了臉,還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在月臺上走來走去,直至墨索里尼的火車進站。他的客人似乎成了自身變的鬼;他重建了一個新的法西斯政權,但在這一過程中,在希特勒的逼迫下,處決了不少「叛國者」,包括他的女婿齊亞諾在內。元首腦中想的只有當天發生的事件。「總理」,他一邊伸出左手,一邊激動地說,「幾小時前,我經歷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好運!」他堅持立刻帶客人前往犯罪現場。在3分鐘的行程中,希特勒述說了事情的經過,他的「聲音非常單調,好像他與此事無關似的」。

  兩人默默地視察著被炸毀的會議室。墨索里尼在椅子上就座後,希特勒坐在一個箱子上。希特勒以羅馬廢墟嚮導的熟練技巧,把爆炸情形原原本本地作了解釋。墨索里尼聽得好生驚訝,眼珠子骨碌碌直轉。之後,希特勒又向他出示被炸破的褲子,相當輕鬆地說,讓他不高興的是,他的一條新內褲給弄壞了。墨索里尼苦笑了一下。接著,希特勒便讓他看後腦勺——那裡的頭髮給燒焦了。

  墨索里尼被嚇壞了。最高統帥部裡怎能發生這種事情?希特勒興奮起來。他再次告訴總理,參加會議的人,有許多受了重傷,還有一人被炸到窗外去了。「你看看我的軍服!看看我的燒傷!」他還談到,在幾次針對他的暗殺行動中他是如何死裡逃生的。「今天在這裡發生的算是高潮!」他喊道。最後一次的死裡逃生,毫無疑問,是一個信號,表明他為之服務的偉大事業定能渡過目前的險關。在他的熱情的感染下,墨索里尼也開朗了。「我們的處境很糟」,他說,「甚至可以說是絕境,但是,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情卻給了我新的勇氣。」

  他們離開被炸壞的會議室,步行下了小路,準備一邊喝茶一邊討論。中間,希特勒走到鐵絲網前,再次與工人們交談。他告訴他們,他起初對他們的懷疑是沒有根據的,他的調查人員已發現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到了茶室後,他的情緒突然變了。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由於通訊已局部恢復——他與墨索里尼的會談不時被將軍們的電話打斷,將軍們想要知道,外邊報道他已死亡的消息是否屬實。希特勒的情緒一落千丈,沉默著,還疑心重重。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吸吮著顏色鮮豔的藥丸,對戈林、凱特爾和裡賓特洛甫3人間進行的舌戰充耳不聞——3人在互相指責,都說是由於對方的錯誤才把德國引入絕境。當海軍上將鄧尼茨(剛從柏林北面的指揮部來)指責陸軍叛變時,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又進入新的回合。當戈林隨聲附和、同意鄧尼茨的意見時,鄧尼茨卻又把矛頭一轉,把一肚子怒氣全發洩在空軍身上,說他們表現惡劣。裡賓特洛甫連忙插話表示贊同。戈林空軍元帥綽起司令杖,好像要打他似的。「閉嘴!裡賓特洛甫,你這個香檳酒販子!」「我還是外交部長哪」,他反駁說。「我叫馮·裡賓特洛甫!」

  天下起了小雨,雨點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不知是誰提到羅姆叛亂一事;只是在這時希特勒才活了過來。他探身向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他是命運之子。他勃然生怒,跳了起來。「在自己人的懷抱裡叛賣的人罪該萬死!他們會被碎屍萬段的!」他聲音中帶著威脅,很是刺耳。「將他們滅絕,不錯,滅絕他們!」他的怒氣生得快,消得也快。復仇的幻影一消失,他便突然變得空虛了。他雙眼失去了活力,臉色慘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