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〇五


  他們一定注意到了這項工作也令他憎惡,也觸動了他的靈魂深處。但是,他也是在服從最高法律,履行職責。

  有關這些暴行的傳聞令羅森堡發愁。希特勒令他為被征服的東方土地制訂佔領藍圖。他的計劃有很大的不同,允許一定程度的自治。因為元首早些時候曾同意在已征服的俄羅斯土地上建立「微弱的社會主義邦」,羅森堡便樂觀地認為,希特勒已在原則上批准了他的計劃,並將在7月16日在「狼穴」為這項計劃舉行的特別會議上獲得通過。「重要的是」,希特勒說(據鮑曼參加此次會議所作的記錄),「我們不要在世界面前公佈我們的觀點。沒有必要這樣做。主要的是,要什麼我們自己要心中有數。」如果說希特勒的這番話還不足以讓羅森堡醒悟到,希特勒已改變了關於建立「微弱的社會主義邦」主意的話,那末,他接著講的卻足夠了。「這並不防礙我們採取一切必要的措施——槍殺,重新安頓,等等——我們將會採取這些措施……原則上,我們面臨著這樣一個任務:根據我們的需要分割這塊大餅,目的是為了,第一,統治它;第二,治理它;第三,利用它。俄國人已下令在我們的後方開展遊擊戰。這個遊擊行動對我們也有一個好處,使我們能消滅每一個反對我們的人。」

  羅森堡離開會場時,雖然戴上了帝國東方部長的頭銜。但這是個空銜,而他也明白,自己關於東方的夢想,已無多少實現的希望了。多大的一個悲劇呀,他暗想,希特勒依然對斯拉夫人抱著錯誤的觀念,這種觀念產生在他年青時在維也納的那些日子裡。那時,他讀了許多煽動性的小冊子,它們把斯拉夫人描述成懶惰成性的原始人,是不可救藥的二等民族。希特勒對蘇聯的體制的完全誤解,也同樣招來災禍。在大俄羅斯人桎梏下的烏克蘭人和其他民族,原是第三帝國的潛在的盟友,如果待他們得當,給他們一點自治權,本可以成為反對布爾什維主義的堡壘的。但元首聽了鮑曼和戈林的話,說這些人應該用鞭子才控制得住。要把希特勒從這條道路上勸說回來,看來已屬無望,但羅森堡仍決心試一試。這個決心也是虛弱的,因為誰也沒有他自己清楚,只要元首雙眼向他一瞪,與通常一樣,他也會嚇得不敢作聲的。

  §(3)

  有什麼能令你苦惱啊,
  你,武裝的騎士,
  無力地閒蕩的騎士?

  ——濟慈

  1941年初夏的這些日子裡,希特勒染上了疾病。首先,他經常胃痛——可能是不可抑制性的。這是由於服藥過量——每星期口服120—150片防毒藥,外加注射10支烈性的磺胺。

  接著,他又染上了痢疾——這是「狼穴」周圍沼澤地區的常見病。他除拉痢疾、噁心和四肢酸痛外,還發冷發熱。7月下旬,在與裡賓特洛甫進行的一次激烈辯論中,一種更加嚴重地威脅他的健康的病發作了。從一開始便反對「巴巴羅沙」的外交部長大發雷霆,高聲反對入侵蘇俄。希特勒被這異乎尋常的攻擊氣得臉色發青。他力圖為自己辯護,但話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他捂住胸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一聲不響,很是嚇人。「我以為患心臟病了」,他終於開了口。「以後你再不要這樣反對我了!」

  莫雷爾醫生非常關心,把元首的心電圖特地送給巴德瑙海姆心臟醫院的卡爾·韋伯博士(著名的心科權威)複檢。他並不知道他的病人是希特勒,只知道他是一位「工作很忙的外交家」。他的診斷是:急劇發展的冠狀動脈硬化,是一種不治之症。莫雷爾醫生很可能未將這一消息告訴希特勒。一次,他當面對元首說,他的心臟很好。但是,莫雷爾卻在他的處方中加進了多種藥:補心劑(有益無害的藥水,專治循環系統功能欠佳、昏厥和疲勞過度)、腎上腺素等。

  希特勒的病剛好是在他與其將領間的矛盾(關於東面的戰爭應如何打的問題)達到最尖銳的時候爆發的。他已下令取消向莫斯科發動直接進攻。他剝奪了中央集團軍最精銳的裝甲部隊:一部被派往北部,目的是拿下列￿格勒;另一部被派往南部,以便向烏克蘭進軍。這兩個地區,在希特勒看來,都比莫斯科更重要。前者是重要的工業中心(以列寧的名字命令>,後者是因為有其經濟上的重要性。烏克蘭不僅工業重地和盛產糧食,克裡米亞也是蘇聯轟炸羅馬尼亞普洛耶什蒂油田的潛在的空軍基地。再者,一旦佔領了克裡米亞,德軍便能順利進軍高加索。

  希特勒的病為勃勞希契的哈爾德破壞元首的戰略提供了機會。他們不聲不響地試圖將他們自己的計劃付諸實施,由哈爾德向約德爾施加個人的影響,以獲得他的支持。直到8月中旬,希特勒的身體漸漸復原時,他才發覺他們在背後搞了些什麼:執行的既不是他的戰略,也不是哈爾德的方針,而是兩者的混合物。為了澄清形勢,希特勒於8月21日發佈了一道命令。這道命令是不可能有誤解的:「冬季要達到的最重要的目標不是莫斯科,而是克裡米亞半島。」不到列￿格勒已被孤立和南方的第五軍被消滅,向莫斯科的進攻不得開始。接著,在這道命令下達幾小時後,希特勒生氣地口述了一份冗長的備忘錄。它比教人如何打仗的嚴厲的講稿稍好一些。希特勒是在憤怒中宣讀這份備忘錄的。他攻擊說,某些指揮官已受」自私的欲望」和「惡霸脾氣」的驅使,他把陸軍總司令部說成是「死抱著過時理論」的集合體。

  「這是陸軍的凶日!」恩格爾在日記中寫道。「無法忍受!」哈爾德在日記裡是這樣寫的,「聞所未聞!極限!」22日,哈爾德與勃勞希契一起,大發牢騷幾小時,抱怨元首干預陸軍內部事務的「無法接受的」做法。末了,他建議兩人一起辭職。身體瘦弱多病、精神不振的老元帥拒絕這樣做,理由是「這不可行,也改變不了什麼」。他甚至要盡力在自己的人員中平叛。他向他們說,元首曾親口保證,在烏克蘭的勝利一經在握,所有能騰出來的兵力都將投入向莫斯科的進攻中去。此後,叛亂——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便在一陣低一陣的喃喃叫苦聲中平息下去了。

  §(4)

  這次小危機,不久便被墨索里尼到前線視察的聲浪淹沒了。這次視察被大肆宣揚。墨索里尼此行的目的,是要說服希特勒,擴大意大利遠征軍在俄國戰場上的兵力,以便分享一些粉碎共產主義的榮耀。然而,當意大利總理的專列駛抵「狼穴」時,墨索里尼的情況很糟——他的兒子布魯諾不久前因飛機失事喪生,他仍為此悲傷不已——無法與他的盟友鬥智。

  希特勒在「狼穴」附近的小火車站迎接墨索里尼。當天,希特勒根本不讓意大利總理有開口的機會。元首喋喋不休地談論即將在東方取得的勝利,法國的愚蠢,以及羅斯福身旁的猶太集團的罪惡陰謀。當他的客人好不容易開口提到擴軍的事情時,他又改變了話題。在以後的幾天裡,他依然在不停地獨白。只是在墨索里尼聽煩了德國的光榮和豐功偉績時,他才長篇大論地講述古羅馬的凱旋,和曾在他們正在視察的地區作過戰的古羅馬皇帝圖雷真的業績。

  當天晚些時候,在烏克蘭的烏曼,他們視察了一個意大利師。當鋼盔上飄著羽毛的意大利士兵高喊著「領袖!」騎著摩托車從他跟前呼嘯而過時,墨索里尼高興得滿臉紅光。但是,當他們走進依然冒著硝煙的烏曼,希特勒受到他的士兵的歡呼時,希特勒重又成了風頭人物。午餐後,他把墨索里尼留在後邊,自己則到部隊去走一走。意大利總理覺得受辱,但在回程的航行中報了一箭之仇。他跑到前邊與希特勒的飛機駕駛員波爾交談。波爾因墨索里尼的熱心頗為高興,特別是他竟請求讓他駕駛飛機。希特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好表示同意,但立刻又感到後悔。當他先前崇拜的偶像像孩子一樣高興地操縱飛機時,希特勒坐立不安。

  這個勝利一瞬即逝。在漫漫的歸國途中,墨索里尼一直垂頭喪氣。他非但未得到擴軍的許可,反而產生一個令人不安的感覺,那就是:東方的戰爭將是一場長期的流血戰爭。當墨索里尼得悉關於這次視察裡賓特洛甫不發表雙方同意了的聯合公報以及好像把外長的名字排在凱特爾以後時,他的沮喪變成了憤怒。

  這一次,希特勒向墨索里尼屈服了,叫裡賓特洛甫趕快與他合作,為他的名譽報仇後,墨索里尼的情緒高漲了。他把意大利駐柏林大使狄諾·阿爾非裡召來,叫他為他們的前線之行作一報道。「這點別忘了提」,他說,「那就是,在頗長的一段航程中,是我親自駕駛元首的四引擎座機的。」

  在「狼穴」,希特勒改變了主意,認為進攻莫斯科的時機到了。在俱樂部與秘書和副官們一起喝茶時,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大地圖。「幾星期後我們便在莫斯科」,他用又粗又深沉的聲音說。「這是沒有疑問的。我會把這個城市夷為平地,會在那裡建一個人工湖,和許多中心建築物。莫斯科這個地名將永遠消失。」於是,在9月5日下午,他便對哈爾德說,「在8至10日內,中央戰線開始進軍。」當天晚餐時,他情緒輕鬆,幾乎是在作樂。他的話全被羅森堡派往元首總司令部的聯絡員維爾納·柯本記錄下來。打從那年7月上旬起,應羅森堡的請求,他便慎重地把元首在餐桌旁的講話記錄在案。柯本猜測,希特勒是知道他在幹什麼,便偷偷地先在餐巾紙上記下元首談話的大意,然後立刻將清晰地記得的內容補充上去。原稿和複寫稿則由信使送往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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