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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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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通向漆黑的房間的門」 1941.6.22—1942.12.19 §(1) 6月22日清晨,柏林各報發的單頁號外在街頭散發。突然向一個盟友發動進攻的消息雖然使人產生混亂,但公眾卻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這是因為,如何要與赤色分子首先簽訂條約,這只有少數人才明白。希特勒叫戈培爾趕快做解釋工作。於是,這位宣傳部長當天上午便向其部下宣佈幾項宣傳要點:「現在,元首已揭露了布爾什維克統治者的背叛的真面目,我們國家社會主義,因而也是全體德國人民,正回到促使他們前進的原則上去——為反對財閥政治和布爾什維主義而鬥爭!」他接著說,元首曾向他保證,對俄戰爭將在4個月結束。「但我告訴你們,8個星期的時間便夠了!」 當天下午,在一次社交集會上,戈培爾又在向他們客人他重複他的預言。他對電影女明星奧爾加·契河娃(契訶夫的侄女)說,「你是俄國問題專家。聖誕節前我們到得了莫斯科嗎?」提問題的方式和問題的本身惱了她。她簡短地回答說:「你瞭解俄國,她的土地廣闊無垠。連拿破崙都不得不撤退。」戈培爾一時竟無言以對,只說了一聲:「是這樣。」10分鐘後,他的副官便對這位女演員說:「夫人,我想您要走了,車子已在外邊了。」 蘇聯陷入一片混亂。只在幾小時內,紅軍空軍便喪失了1200架飛機,步兵的抵抗也很不協調。斯大林不相信問題如此嚴重,命令紅軍不得進入德國領土,空軍也只能將空襲距離限制在邊境附近90英里內。他相信,納粹系誤入蘇聯,戰爭能通過外交途徑加以阻止。他一面與威廉大街保持無線電聯繫,一面請日本出面,就德蘇兩國間存在的任何政治和經濟的分歧進行調解。 蘇聯駐倫敦的大使可不抱這樣幻想。在拜訪外交大臣艾登時,邁斯基直截了當地問,英國政府是否準備多少削減其戰爭努力,聽從希特勒的「和平攻勢」,艾登堅定地作了否定的回答。當晚,在向全國發表的一篇感人的廣播講話中,丘吉爾(不久前,他曾說過:「如果希特勒進攻地獄,我至少可在下院裡發表有利於魔鬼的講話」。)將它變成了官方意見。」我們決心粉碎希特勒和清除納碎政權的任何痕跡。什麼也阻擋不了我們——阻擋不了。我們永不會談,永不與希特勒或其任何同夥談判。」他保證盡最大努力援助俄國人。「我們將向世界各地的朋友和盟友呼籲,讓我們也採取並執行同樣的決策。我們將忠實地、堅定不移地執行到底!」 在美國大使館工作的喬治·凱南卻有保留意見。他將他的看法寫成書面材料,作為個人意見轉給了國務院的一個友人:「我覺得,在保衛民主的過程中,若將俄國當作朋友歡迎,會引起對我們的立場的誤解,並免費為德國的戰爭努力提供迫切需要的道義支持。若採取這種政策,我看不出我們能有什麼作為,只能表明與俄國人同流合污,毀滅了波羅的海各國,向芬蘭的獨立發動了進攻,瓜分了波蘭和羅馬尼亞,毀滅了整個東歐的宗教信仰,從而便同意了蘇俄的國內政策——其政權在國內廣泛地引起恐懼和憎恨,統治的方法也極不民主。」但這不應禁止「擴大物質援助,若我們自身的利益要求這樣做的話。然而,它應把有可能導致人們認為我們在政治上和意識形態上與俄國的戰爭努力一致的東西排除在外」。 對斯大林的獨裁政策,對其隱秘的領土貪婪心,羅斯福也是心中有數的,但他更懼怕的是希特勒。他立刻批准了國務院的一項聲明——該聲明宣佈,援助共產主義有利於美國的安全。他對記者們說:「我們當然會盡力援助俄國」——但未講明什麼時候和如何援助。 羅馬教皇的態度卻一點也不含糊。他雖然不明確地支持德國的入侵,卻也明明白白地表示,他支持納粹反對布爾什維主義的鬥爭,稱它為「保衛基督教文化基礎的高尚的英勇行為」。可以預言,許多德國神父都支持這次進攻。有人竟稱之為「歐洲的十字軍東征」,與條頓武士的行動相差無幾。羅馬教皇號召所有天主教徒都要為取得「能使歐洲重新自由地呼吸,為所有國家帶來新的前途的勝利」而鬥爭。 不過24小時,德國公眾的興趣便開始減弱了。在第一次搶購報紙(只載來自前線的一般報道)後,市民們重又正常地生活,似乎此事不外乎是希特勒的另一個豐功偉績而已。6月23日中午17時30分,希特勒及其隨行人員乘元首專列離開首都。「狼穴」,即設在離東普魯士拉斯登堡只有幾英里的森林裡的新指揮部。在指揮部裡,對於取得迅速勝利,人人皆信心十足(指揮部是木屋或鋼筋水泥平房)。希特勒卻百感交集。「我們只要往門上一踢,整座敗落的建築物便會倒塌」,他對約德爾說。片刻後,他又對一名副官說:「每次戰役開始時,我們推的是一扇通向漆黑的房間的門。我們不知道裡邊究竟藏著什麼。」 初期所取得的勝利似乎證明崇高的希望並非無理。兩天后,大批戰俘便被抓獲,橋樑也完整無損。德軍的坦克衝破蘇軍防線,恣意橫行,未遇到多少有組織的抵抗。一周來,當局未向德國公眾公佈詳情。29日,星期天,由希特勒親自準備的十項特別戰役,在電臺播發了——每一小時廣播一項。戈培爾曾反對這種讓消息突然湧來的做法,但希特勒對此卻自鳴得意。然而,當天晚些時候,希特勒便聽到許多抱怨,說當局故弄玄虛,故意在炫耀戰爭。當奧托·狄特裡希向他反映,星期天在家聽廣播的人覺得討厭,說天氣如此好,卻不得不留在房內聽廣播時。他反駁說,他比狄特裡希和「所有知識分子加在一起」還更加瞭解群眾的思想感情。 德軍勢如破竹,蘇軍頻頻集體投降——時至今日,投降人數已近50萬。7月3日,哈爾德在日記中寫道:「說對俄戰爭在兩周內便打贏,這並不過份。」元首也對其隨行人員說,「俄國實際上已輸掉了戰爭。」他興高采烈地說,多幸運呀,「一開始我們便消滅俄國人的裝甲部隊和空軍!」他說,俄國永無能力補充。西方許多軍事專家也同意這一說法。五角大樓裡談論的是,紅軍將在一個月左右時間內崩潰。 §(2) 跟在先頭部隊後邊的是4個党衛軍特別行動隊,每隊由3000人組成。他們的任務是確保戰區的安全,就是說,阻止平民反抗。這些人是很特別的警察,承擔著他們的首領萊因哈德·海德裡希佈置的額外任務。即兜捕和消滅布爾什維克領導人,所有猶太人、吉卜賽人、「亞洲劣種人」,以及像神經錯亂和患有不治之症的「飯桶」。 為了監督這種集體屠殺,海德裡希和希姆萊特地挑選了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去當軍官,內中包括一名新教牧師,一名內科醫生,一名職業歌唱演員和許多律師。他們中大部分是年紀在20開外的知識分子。人們或許會認為這些人不能勝任這項工作。恰恰相反,他們將他們的技巧和訓練用於這項殘酷的任務,並成了效率很高的劊子手——雖然不心甘情願。 受害者大部分是猶太人。由於蘇聯報刊報道德國的反猶暴行不多,許多人並不知道希特勒有「種族清洗」的計劃。這樣一來,許多人便把德國人當作解放歡迎,輕易地上了特別行動隊的當。「國社黨人認為,猶太人的組織很嚴密。情況恰恰相反,」党衛軍高級軍官、俄羅斯中部警察指揮官馮·德姆·巴希·澤萊斯基證實。「令人吃驚的事實是,他們毫無準備,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先前製造的說法是,猶太人正陰謀獨霸世界,有高度的組織。此事證明這全是謊言。「沒有一個民族對自己的災難竟如此不加防範。什麼準備也沒有,絕對沒有。」 滅絕的行動是按計劃從容地進行的,是個幹脆利落、例行公事式的行動。報告所用的是枯燥無味的官方語言,似乎這些劊子手所斬的是白菜,而不是人。殺人隊的工作,由於經過周密的安排,很少因遭反抗而受阻。「奇怪的是,犯人被槍決時非常鎮靜」,有個指揮官報告說,「猶太人是這樣,非猶太人也是這樣。他們對死亡的恐懼好像已被在蘇維埃統治的20年間產生的某種冷漠所沖淡。」 海德裡希最棘手的問題是如何對付在行刑隊員身上產生的心理效應。有些士兵的精神崩潰了,有的學會了酗酒。不少軍官患有嚴重的腸胃病。有些人在執行任務時過於熱情,違反希姆萊儘量用人道的方法處決的命令,毒打犯人取樂。 他自己也目擊了天天殺人所造成的道德敗壞的後果。那年夏天,在明斯克巡視時,由於想親眼看看是怎樣進行消滅的,便叫特別行動隊部隊的指揮官槍殺100名犯人給他看。行刑隊舉槍後,他發現犯人中有個青年,金髮碧眼,有著真正條頓人的特徵,在犯人群裡顯得很不調和。希姆萊問他是不是猶太人。是的。雙親呢?也是的。祖宗裡有沒有不是猶太人的?沒有。希姆萊一跺腳。「那我就無力幫你了。」 行刑隊開槍了。一心前來觀看的希姆萊卻雙眼瞪著地面,緊張得不住地挪動雙腳。第二陣槍聲響了。他再次立刻將視線挪開。他抬頭一看,見有兩名婦女在蠕動掙扎。「別折磨這些婦女!」他喊道。「快開槍!」這正是巴希·澤萊斯基所要等待的時機。他要希姆萊記住行刑隊所受到的震動有多大,「他們此後的餘生完了!」這個党衛軍軍官說。「我們用這些方法造就的是些什麼追隨者啊?不是神經病患者就是暴徒!」 希姆萊心血來潮,命令大家集合,聽他演講。他說,他們的工作是件令人討厭的工作,作為德國良民,他們也不要以此取樂。然而,他們的良心不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他們是軍人,而軍人是要不折不扣地執行每一道命令的。在上帝和元首面前起誓,他一人將承擔由此產生的一切可怕的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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