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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2)

  「綠色計劃」雖已付諸實施,但希特勒的意圖還是要用它作為討價還價的資本。現在的問題是,他應向戰爭懸崖走得多近,對此,希特勒在那年夏初或許連自己也不知道。如同在萊茵蘭和奧地利危機時期一樣,他靠的是直覺。他遂派他的私人副官魏德曼上尉于7月間飛赴倫敦,與哈利法克斯勳爵進行非正式會談。這是一項異乎尋常的探索性任務,由魏德曼的私交、半猶太血統的霍亨洛公爵夫人暗中安排,完全繞過裡賓特洛甫。魏德曼的正式任務是探討戈林對英國進行國事訪問的可能性,但希特勒也親自指示他通知哈利法克斯:目前的關鍵問題是蘇台德地區的日耳曼人受到虐待。「若在近期得不到滿意的解決,我只好用武力解決。把這點告訴哈利法克斯勳爵!」

  7月中旬,魏德曼轉述了他的警告。但哈利法克斯彬彬有禮地回答說,在限期到來以前,許多問題都可解決。他還在原則上同意戈林來訪,還含糊地邀請元首本人作為國王的客人前來。魏德曼滿心歡喜地飛回德國。但是,在貝格霍夫,他等著向元首彙報一等就是幾個小時,而元首卻在外邊與尤尼提·密福特一起走來走去。希特勒回來後不耐煩地打斷魏德曼的彙報:儘管英國已同意戈林出訪倫敦。「不去了!不再去了!」他衝口喊了一聲。關於哈利法克斯之事,他連一個字也不願意聽。「我現在也不明白」,魏德曼回憶道,「希特勒的變卦是因為尤尼提·密福特在他耳旁灌輸了什麼呢,還是因為害怕戈林利用此舉取得太大的政治權力。反正,我無法向他彙報他不願聽的東西。」

  數星期後,威廉大街的秘密代表弗裡茨·赫塞,被裡賓特洛甫從倫敦召回,原因是,他曾發回一份報告說,張伯倫已考慮將蘇台德地區割給德國。「給我發回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處?」據赫塞的說法,外交部長當時這樣說道。看來,元首已深信,英國一旦武裝完畢,便會將德國打得粉身碎骨。不久前,元首曾對裡賓特洛甫說過:「現在已沒有什麼國際廉恥可言,有什麼戰利品可搶誰都搶。我要把這點兒作為教訓。」在英國人將他包圍前,他將先發制人。

  赫塞解釋說,張伯倫的私人顧問曾要他非正式地通知元首,倫敦《泰晤士報》那篇說英國準備接受對德國有利的解決辦法的社論,系首相親自安排的。對此心中有數後,希特勒不是不用武力威脅便可為蘇台德的日耳曼人取得自治麼?「自治」?裡賓特洛甫喊道,「不可能再有什麼自治了。」他說,在謊稱德軍已有所行動前,希特勒或許會滿足于自治。現在,這可是不夠了。聽到這句話後,赫塞「全身都涼了」。他初次醒悟到,戰爭的危險是迫在眉睫了。他祈求外長去向希特勒保證,他能用和平的方法取得蘇台德地區的割讓。裡賓特洛甫深受感動,答應找希特勒說說。次日,他把赫塞召來,告訴他,元首嘲笑了捷克人會拱手將軍事基地交出的想法。「我就是不信」,他說,「他們不會愚蠢到那種地步!」

  希特勒的態度是強硬了,但他的將領們卻在繼續反對他的擴張政策。貝克在公開散佈陰鬱的預言:在新的戰爭中,誰是罪魁禍首的問題,與上次大戰相比,將更重要;戰敗的後果將比1918年的失敗更為慘重。7月,他為勃勞希契草就了第三份冗長的備忘錄。他宣佈,他敢肯定,進攻捷克斯洛伐克必將帶來另一次大戰。「這種戰爭的後果,不僅僅是軍事失敗,而且是德國的全面災難。」他繼而說,人民不要這場戰爭,陸軍對此也沒有思想準備。

  7月16日,當貝克將此文件呈交上去時,他的講話尤其大膽——他讓勃勞希契在軍事將領中組織抵制。「倘若軍事將領們不按自己的特有的政治見解和良心行動」,討論紀要說,「歷史就會將罪過加在他們頭上……若大家行動堅決,戰爭政策就執行不了……時局特殊,措施也隨之特殊。」

  8月初,在眾人勸說下,勃勞希契召開了一次高級陸軍將領會議。在會上,他宣讀了這份備忘錄——它預言,入侵捷克必將導致一場大戰,德國一定打輸。為了蘇台德,竟拿民族存亡去冒險,這值得嗎?眾人一致認為,軍民皆反戰。將領們也同意,陸軍的訓練和裝備或許可打敗捷克人,但要打敗歐洲強國的聯盟,是絕對不行的。會上只出現兩條反對意見,但都很溫和。布許將軍重彈了軍隊不該干預政治的老調,而萊希瑙這個第一個變為納粹的將軍則告誡其同僚,應單獨與希特勒辯論,不要集體前往。勃勞希契採納了他的建議,單獨前去面見元首。但是,他是否像對同僚們說話時那樣強硬有力地去面陳希特勒,這還是值得懷疑的;然而,即使說法比較婉轉,它也帶來一陣大聲呵斥,重使勃勞希契循規蹈矩。

  將領們的否定態度使希特勒氣餒。8月10日,他將總參謀長等人請至貝格霍夫進午餐。他又歷時3小時滔滔不絕地大講他的政治理論,但他們也同樣不以為然。眾人的一致反對反倒加強了元首的決心。5天后,在朱特堡附近觀察了一炮兵演習後,他將高級將領召至飯廳,宣佈于秋天用武力解決捷克問題。他向聽眾保證,只要張伯倫和達拉第仍然在位,就不會出現大戰。在結束講話時,他提醒大家注意,他的預言是會應驗的。

  兩天后,蘇聯大使邁斯基對哈利法克斯說,德國政策「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恫嚇」,」真正危及和平」的是英法兩國之曖昧態度,因為無論對德國國內和國外的力量,它都作了過高的估計。次日下午,一個來自波美拉尼亞的農場主又給英國人帶來了新的壓力。此人名叫埃瓦爾德·馮·克萊斯特—施曼津,系偉大詩人克萊斯特—施曼津的後代,君主主義者。長期以來,他是希特勒的敵人。他拿著卡納裡斯海軍上將搞到的護照,作為德國總參謀部內溫和派的代表來到倫敦——這些溫和派人士均希望能阻止希特勒的侵略。當日黃昏,他與哈利法克斯的主要外交顧問羅伯特·凡西塔特爵士私下進行了交談。克萊斯特清醒地宣佈,除非英國出面阻止,否則戰爭肯定爆發。他說,德國只有一個極端主義者。「希特勒自己的決心已下。德國陸軍中的所有將領都是我的朋友,他們都知道這點,也只有他們才確切知道。他們還知道地雷爆炸的日期。」

  「你是說,像戈培爾和希姆萊之流,竟不為希特勒的戰爭推波助瀾?」凡西塔特問道。

  「我重複一遍:我不把他們計算在內。這項決定是希特勒一人作的。」所有將領均「死死反對戰爭,卻又無力反對——除非得到國外的鼓勵和支持。我跟你說過,他們知道確切的日期,會不得不在該日進軍」。

  當被問到是哪一天時,克萊斯特笑了。「哎,你當然知道」,凡西塔特費了一番唇舌,說明英國的領導人並未掌握這份情報,他才相信,「若在9月27日後才採取行動,那就太遲了」。他說。阻止戰爭的時間最遲不能遲於9月中旬。一定要讓希特勒明白,英法兩國決不是在虛張聲勢。英國必須讓一名主要的政治家出面講話,講話要針對德國公眾,要著重指出戰爭的恐怖。

  凡西塔特立刻將會談情況寫成詳細彙報,交給了張伯倫。

  然而,由於張伯倫一心姑息,對凡西塔特之所雲不以為然。次日,漢德遜從柏林發來電報,進一步加強了他的立場。這位大使的看法是,戰爭的危險不在希特勒身上,(因他拗不過人家),「而在那些加緊備戰的勢力身上,即德國和捷克的極端分子、共產黨人,以及其他有影響的勢力和外國普通仇恨納粹主義的勢力。」他奉勸倫敦,「切勿將希特勒先生迫入困境,使其威信掃地,以致不得不向極端分子屈服。」

  克萊斯特的看法與真實情況相差無幾。在國內,希特勒陷入反戰派的重圍。他的論點仍不能令其將領們信服。反戰派主將貝克將軍再次提出辭職,勃勞希契不予接受,他就索性不再上班。為解決這一問題,希特勒接受了他的辭呈,但「出於外交政策方面的原因」,令他保密,不得讓公眾知道。作為一個忠實的德國人,貝克同意保密,但仍繼續支持反希特勒集團——這個集團在暗中策劃,待元首最後下令執行「綠色計劃」時,便將他逮捕。如此眾多的文官武將一周密謀用武力推翻政府,這在歷史上是罕見的。密謀者包括柏林軍區司令埃爾溫·馮·維茨勒本將軍、卡納裡斯海軍上將(曾為克萊斯特提供護照)、前陸軍總司令庫特·馮·哈麥施坦因將軍,以及代替貝克總參謀長職務的弗朗茲·哈爾德。哈爾德秘密地派出第二個談判者前往倫敦,將克萊斯特的警告重述了一遍——再次無濟於事。這項陰謀還牽涉到赫加爾瑪·沙希特和其他文官,包括豪斯霍弗的長子以及外交部主要官員——例如西奧多·科爾特,此人在外交使團中散佈有關裡賓特洛甫的謊言。

  與此同時,他們公開對元首施加更大的壓力。8月下旬在一次私人夜宴後威茲薩克將赫斯拉到一邊,並提醒他注意,如元首用武力解決蘇台德問題,德國勢必要與西方開戰。赫斯將這一警告傳給了希特勒。幾天後,財政部長施維林·馮·克羅西格克也提出同樣的警告。「我與英國和英國人相識多年」,這位牛津畢業生寫道,「我認為,從他們反復聲明的態度來看——雖然是用小心謹慎的英國方式表達的——非常明顯,他們決心干預一事絕不是虛張聲勢恫嚇。即使哈利法克斯和張伯倫不要戰爭,但他們身後還站著終將繼位的戰爭販子丘吉爾和艾登。」

  他敦促希特勒要有耐心。他說,時間會為德國效勞的。德國的重新武裝和經濟發展的速度超過了盟國。再者,法國越來越願意與捷克斯洛伐克鬧翻;美國也有反抗旨在反對帝國之猶太宣傳的跡象。「那就是說,只有等待才能取勝。這也是為什麼共產分子、猶太人和捷克人現在就瘋狂地要將我們推上戰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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