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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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士尼格利用這段時間權衡了反抗的可能性。他給警察局長打了個電話,對方告訴他,維也納依舊平靜。他已在內城築起了一條警戒線——築得「盡可能遠」——但是,由於許多納粹警察已複職,政府已不能再依靠警察。在此走投無路之際,他召開了一次「內內閣」即最親近的顧問會議,討論應急措施。他提出三種選擇:拒不接受最後通牒,立即向世界輿論呼籲;接受最後通牒,他本人立即辭職;妥協,接受希特勒關於改變公民投票的技術方面的要求,但拒絕其他任何要求。他們決定妥協。 此時已快下午2時。片刻後,那兩名末日的使者,賽斯—英誇特和格萊賽——霍斯特瑙回來了。他們不接受妥協之說。這樣一來,許士尼格便只好在完全屈服和抗拒之間作出不愉快的選擇了。他匆匆與米克拉斯總統進行了磋商,決定取消公民投票。返回辦公室後,他將這一決定告訴了「內內閣」。一時間,眾人全都啞口無言。在沉默中,人們聽見卡車上的廣播喇叭在宣佈進行公民投票,之後便播放「啊,你,我的奧地利!」 片刻後,許士尼格總理對賽斯—英誇特和格萊賽——霍斯特瑙說,希特勒關於延期舉行公民投票的要求業已獲准。與此同時,他們不得不廣泛地採取諸如晚8時開始宵禁等安全措施。兩位使者表示關切,退身外出,給戈林打電話傳消息去了。(這次的電話記錄,以及爾後幾天內柏林與各國首都通電話的記錄,是盟國當局在帝國總理府發現的。) 「許士尼格總理的這些措施是完全不能令人滿意的。」戈林回答說。話一說完,他便撂下電話自己考慮問題去了。 他原應與希特勒商議的——據巴本說,希特勒此時差不多已「處於歇斯底里狀態」——但他未這樣做,只管自行其事。下午3時多一點兒,他又與賽斯—英誇特通話。「柏林絕不能同意許士尼格總理所作的決定。」他說。在愉快的外表下埋藏著陰險的戈林要求許士尼格及其內閣立即辭職。他也重複了這個要求:給柏林發個電報,請求德國援助。 兩位部長莊嚴地返回辦公室。閣僚們已在那間大辦公室裡集合等候。「臉色慘白,心情緊張」的賽斯—英誇特,打開筆記本,傳達了戈林的最後通牒。接著,眾人便七嘴八舌地向他提問,弄得他無處藏身。「別問我」,他痛苦地回答說,「我不過是鸚鵡學舌,是女電話線務員罷了。」他補充說,在2小時內,如他自己不被任命為總理,德國軍隊就會開進奧地利。 在維也納,一切如常,似乎並未發生任何事情。飛機在城市上空盤旋,撒下的傳單鋪天蓋地,敦促公民們于星期天投「贊成」票。街道上,「祖國戰線」的卡車隊開過時,人們高喊愛國口號,揮動手絹,向它們致意。連素不相識的人們也用「奧地利」彼此問候。一時間,全國團結一致了。猛然間,各家電臺播出的快樂的華爾茲舞曲和愛國進行曲全部停止了。代之而來的是宣佈一道命令:凡1915年出生的未婚預備役軍人立即報到入伍。過了不久,頭戴鋼盔的士兵坐著卡車,像流水似的開赴德國邊境。 在絕望中,許士尼格向倫敦求援。在向倫敦說明他如何屈服於希特勒的要求以免冒流血之險後,他要求「英國政府立即告訴他應如何行動為宜」。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封電報被送至張伯倫手中時,他正在唐寧街10號設午宴款待裡賓特洛甫夫婦。張伯倫冷冷地將裡賓特洛甫請進書房,說他自己和新任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勳爵「有句話私下談談」。「這次討論」,裡賓特洛甫在向希特勒彙報時說,「是在緊張的氣氛中進行的。平常沉得住氣的哈利法克斯勳爵比張伯倫更加緊張,而張伯倫至少在表面上顯得泰然自若和頭腦冷靜。」英國首相念完維也納發來的電報後,裡賓特洛甫「聲稱他對此情況一無所知」,還表示懷疑這些報告是否屬實。他補充說,如果屬實,「和平解決」的辦法或許為最佳。 這番話已足以撫慰一個決心與希特勒友好相處的張伯倫了。即使他的外交大臣氣憤地指責說,許士尼格「已受到入侵的威脅」,張伯倫還是同意裡賓特洛甫的看法,說眼下沒有德國動武的證據。之後,張伯倫便叫哈利法克斯勳爵發電給奧地利政府——這封電報想必令他畏縮無疑:「英國政府無責任為總理閣下採取任何會將其國家暴露在危險面前的行動提出忠告;英國政府也不能保證保護(奧地利)不遭危險。」 許士尼格並不抱幻想,不指望英國或意大利會予以援助。他約于下午4時提出辭職。米克拉斯總統勉強接受了他的辭呈,但斷然拒絕執行關於委任賽斯—英誇特為總理的命令。他挑選警察局長為總理,但遭拒。武裝部隊總督和前基督教社會黨政府總理也婉言謝絕。由於無人肯任此職,米克拉斯總統便勸許士尼格再作考慮。他拒絕了,說他不參與「該隱為再次殺害其弟亞伯作準備,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據《聖經》,該隱與亞伯系亞當與夏娃之長子和次子——譯注)然而,但當米克拉斯驚異地回答說「我明白大家都拋棄我」時,他勉強同意作為退位總理留任,直至委派了新政府首腦時為止。說完,他便退回辦公室,開始收拾辦公桌。 下午,隨著天色慢慢黑下來,總理府內的感情壓力也變得幾乎無法忍受。柏林的壓力,特別是戈林(他倒是如魚得水)的壓力,在不斷增加。下午5時,陸軍元帥在電話裡向一名地下納粹領導人,奧迪羅·格洛博茨尼克大聲疾呼,說新內閣必須在7時30分前組成。戈林說,晚7時30分,賽斯—英誇特必須向元首打電話,說新內閣已組成。接著,他便口述了一份包括他妹夫在內的內閣部長名單。數分鐘後,賽斯—英誇特親自與戈林通話,說米克拉斯已接受許士尼格的辭呈,但堅持讓一前總理接替他的職務。戈林咆哮著說,告訴米克拉斯立刻接受德國的要求,否則,「業已在國境全線執戈以待的德軍,將向前挺進,奧地利將不復存在……告訴他,我們不是在開玩笑!如我們將悉你已在7時30分前被任命為總理,進軍令便會停止,德軍將留駐在我方一邊。」同時,賽斯—英誇特應讓全國的國社黨人走上街頭。他最後說:「若米克拉斯不能在4小時內明瞭局勢,我就讓他在4分鐘內明白!」 「嗯,好吧!」賽斯—英誇特疑雲滿腹地說。 不到7時30分戈林便得到了報告。不到一小時,戈林便被通知說,米克拉斯依然拒絕任命賽斯—英誇特就任總理。「你聽著」,戈林向賽斯—英誇特喊道,「我願再等幾分鐘。我等你的電話,你可使用領事館的優先電話。不過,你得快一點兒。我負不起這個責任。事實上,人家是不准我再多等一分鐘的。」他給人的印象是,他是奉命行事的。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在自行其事,因為此時希特勒還不是急著非辦不可。「到那時如果他還不任命你,你就用武力奪權,好吧?」 納粹分子響應柏林的號召,正在將街道奪取過來。一群向內城湧去的黨徒邊走邊喊「希特勒萬歲!勝利萬歲!絞死許士尼格!」等口號。置身于總理府的許士尼格,不但聽見了這些口號聲,還聽見了前進的腳步聲。他認定這就是入侵的前奏,便趕至總統辦公室,向總統作最後一次請求。但米克拉斯堅決不同意,頑強地拒絕委派一名納粹黨徒為總理。當許士尼格一再堅持時,總統便說:「你們現在就拋棄我吧,所有人!」許士尼格仍找不出比賽斯—英誇特更合適的人選。他說,賽斯—英誇特是個天主教徒,又有忠誠可靠的好名聲。他於是便提出,由他通過電臺,立即向奧地利人民發表廣播演說。 很快地,許士尼格便進了大樓樓梯旁的「隅室」(在總理府一樓)。「隅室」中央立置著一個麥克風,離陶爾斐斯被納粹殺害的地點還不到5步遠。晚7時50分,許士尼格走至麥克風前——室內發出一陣噓聲。他談到了德國的最後通牒。在奧地利全境,人們都在聚精會神地傾聽廣播。威廉·希拉將此次演說描述成是他有生以來所聽過的最動人的一次演說。 「米克拉斯總統要我轉告全體奧地利人民,我們已在武力面前屈服了。因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即使是在現在的最後關頭,我們應無意讓日耳曼人流血,我們已指示我們的陸軍,若有入侵他們便不戰而退,繼續待命。」希拉覺得,許士尼格的聲音會變成啜泣聲,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這樣」,他在結束演講時說,「我便用日耳曼人的告別方式,也是能衷心表達本人的願望的方式:『上帝拯救奧地利!』向奧地利人民告別。」 室內一片沉寂。文化宣傳總督一名叫哈默斯坦—埃誇爾特的人,這是個古老的日耳曼貴族的姓名——扶著拐杖,探身向前,對準麥克風喊道:「奧地利萬歲!我今天不好意思做個日耳曼人!」接著,幾個技術人員便播送預先錄製好的國歌——系海頓所作,幾乎與《德意志高於一切》雷同。 賽斯—英誇特想必是從「隅室」跑著出去的,因為7時57分他便與戈林通話了。「這邊的政府剛剛宣佈辭職了!」他報告說。奧軍正從邊境後撤。「這裡的諸君決定坐等入侵。」 戈林聽說賽斯—英誇特還未被任命為總理,立刻便發火:「那好吧!你定要掌管,這全靠你了。把我現在給你說的迅速傳達給各位負責人:誰反抗德軍,誰組織反抗,誰就將受到我們的法庭的審判。」賽斯—英誇特半心半意地反駁,卻被戈林的喊聲壓了下去:「好啦,就這樣,你已拿到我們的正式命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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