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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第十五章 「如此渺小的人蟲」

  1937.2—1938.2

  §(1)

  希特勒於1937年1月30日發表演講後,又在三個月後發表了一篇更加洩露天機的演講。這篇演講發表於福格爾桑,聽眾是800名致力於政治教育的地區領導人,是最精銳的骨幹分子。這是一篇坦率的內部講話,是內容一再重複的獨白。他的演講抱著雙重目的:一方面對這些黨的骨幹進行訓導,教他們如何完成職責;另方面是為慶祝對3000名精心挑選出來的年輕人進行政治訓育的開典——他希望內中有一人能繼承他的衣缽。

  他活像是梅特涅或馬基維利教導自己的兒子似的,諄諄教導他們應如何玩弄政治和外交手腕,在實際中應如何左右群眾。「一個組織只有在它能自然而然地壓制個人的自由使全體受益時,它才會有前途。」他們不能容忍高於民族的權力的原因就在於此。「不管它是什麼人,連教會也不行。」他將其極權主義與民主作了一番比較,把後者比作一個蟻窩,使人人各自四散奔逃。這些民主分子可以為所欲為,因此,他們是毫無價值的個人。「他們軟弱,一文不值,毫無抵抗力。」讓一般人去關心會使更高級的人物頭痛的問題,這是多麼荒謬可笑。想像一下吧,若把最後的決策重擔,例如萊茵蘭危機的決策重負,加在「如此渺小的人蟲」身上會出現什麼情況吧!假若不得不把四年計劃首先提交給一個民主議會,情況會怎樣?「只有猶太人才想得出這種蠢見」。

  接著,他便提出了選擇未來的領導人的問題。他說,地位和財富是無關緊要的。這可說是在談論他的童年。「唯一需要的是才能。他們的父母是誰,這是毫無關係的。純粹的抽象思維是毫無價值的。元首必須有能力領導。他必須能夠說,『必須這樣做,我心裡明白』。他必須與貫徹執行他的計劃的人們磋商,但是歸根結底,他要能堅持自己的主意並作出決定。決定必須由他來做。」還有什麼真正的民主比這更漂亮的呢?

  在對一系列問題作出實際指示後,他突然把話題轉向猶太人威脅問題。他的話雖然說得模棱兩可和含混不清,但大廳內的每個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就本人而言,我邁出一步後不得不再抽回來,從而給我們帶來損害。你們知道,我常常是鋌而走險的,但決不過分一步。我們得問一問:『我能撈到什麼?什麼撈不到?』」廳內出現了笑聲和掌聲。希特勒立時動用感情予以回答。「我不準備立刻向我的對手提出決鬥。我說『決鬥』,並不是單純要打架取樂。相反,我要說,『我要消滅你。我要動腦筋將你逼入死角。除非一劍穿你心房,否則,我將不動你毫毛!就得這樣』。」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毫無疑問,是要用屠殺猶太人的方法將問題解決。聽眾自發的嗜血成性的尖聲怪叫把他的話淹沒了。這次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還保存在錄音帶上,以提醒人類的子孫後代,人類的原始野蠻殘暴是什麼樣子;同時,它也可提醒人們,這種狂叫與羅馬圓形大劇場內,觀眾看到格鬥者倒斃于地時發出的喊叫聲是何其相似乃爾!

  狂笑聲沉寂後,希特勒又變得心平氣和,又據理講了一大堆實用可行的方法,好像剛才講的一席話要秘密收藏起來似的。演講結束時,他號召全國全面武裝起來:「我所要求的,是讓德國人民振興,成為歐洲最強大的民族,不是第二等或第三等的民族!」廳內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即使是無謂的犧牲,在我看來,這也不是德國歷史的最後一章 ,而是倒數第二章 。最後一章 將由我們來寫!」

  除了對他的最親近的追隨者,希特勒從未如此坦率過。演講方式之隨便,以及幾乎未動用感情——除了在短時間內,即當他洩露其對猶太人的可怕的計劃時——這本身就是可怕的。若拋去其虛偽,這是一篇冷冰冰的、早有預謀的獨白演講,是幾乎享有絕對權威的人所作的演講。

  §(2)

  幾乎完全是獨裁者的希特勒,他依然是個畫家。對他而言,藝術與政治是不可分的。為了推行納粹之藝術與建築,他的第一個步驟是解散鮑豪斯建築學派組織。這個組組始於世界大戰結束,奠基人是建築師瓦爾達·格羅皮埃斯,其目的在於通過綜合利用繪畫、雕刻、工業設計和建築藝術,試行創立一種實用建築學。這個學派吸引了一些歐洲最有才能的建築師和畫家(例如克利、康汀斯基、費甯格和蒙迪裡安等人),是現代派的縮影。因此,對屬古典派和浪漫派的希特勒而言,這簡直是十惡不赦。

  最受他推崇的建築師是保羅·路德維希·特魯斯特教授。「我再也無法容忍在此之前我所畫的東西了」,希特勒後來向斯佩爾承認,「能碰上他我是多麼有幸!」他對教授產生了深刻的印象,曾對特魯斯特的嬌妻私下說過,「一旦他上臺並成為德國人民的領袖後」,他一定要去拜訪她的丈夫,因為他的傑作「明快、有力,高雅。」(在他的回憶錄中,斯佩爾說常常陪希特勒去特魯斯特的工作室,把教授看作是他的「第二個老師」。他說,他們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特魯斯特太太卻矢口否認這點。本人1971年採訪她時,她說,施佩爾從未見過她的丈夫,只是在她丈夫逝世後,他才被帶去過教授在慕尼黑的工作室)。

  也許,使希特勒記憶最深的工程是為慕尼黑設計建造的德國藝術館——所需建築費用是公眾捐獻的。希特勒本人曾於1933年秋參加該工程的奠基典禮。盛典開始前,數以萬計的衝鋒隊、党衛軍和希特勒青年團沿著普令斯雷根坦大街,一直遊行至建築工地。泥水監工和工人們穿著中世紀的服裝迎接元首。樂隊奏完《詩樂會》序曲後,希特勒發表講話,再次宣佈其關於德國文化任務的理論,之後便將「德國藝術首府」的雅稱賜給了慕尼黑。片刻後,在他為藝術館奠基時,人們的心涼了半截兒——他用的是銀錘,由於用力過猛,錘子斷了。人們沉默了,因為按迷信的說法,為奠基時錘子斷裂,建築師就會死去。戈培爾試圖將此事搪塞過去:「元首掄錘時,錘得堅定有力。」在希特勒看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因為他相信這是個凶兆。特魯斯特也心中害怕,不到幾天他便因心絞痛而住院。幾個月後,他死於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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