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三一


  特魯斯特太太繼承了丈夫的事業。每逢去慕尼黑,希特勒總要去她的工作室看她。他們的關係遠遠超出了建築學。她是個自信心很強的女人,說話也直截了當。一天,有人問她對斯佩爾有什麼看法時,她轉身對元首說,如果希特勒先生要她丈夫設計一座高100米的大樓,特魯斯特教授就會想一想,次日便會向他回稟說,從建築學和美學觀點看,此樓只能高96米。「但如果你對施佩爾說,『我需要一座高100米的大樓』,他就會立刻回答說,『我的元首,200米!』你會說,『我看中你了』。」希特勒不但沒有被觸怒,反而與眾人一起大笑。「他總是喜歡大笑」,她回憶說,「說真的,希特勒真有幽默感——是發自內心的,不像施佩爾說的,是冷嘲熱諷。」

  特魯斯特太太的攻擊並未使希特勒反感,這使他的副官們頗覺驚奇。與她爭論只令他激動——在某次值得紀念的場合卻是例外。1937年夏天,德國藝術館落成了。為慶祝該館的落成,他們準備在該館搞一次大型的藝術展覽。所用的展品由評判人(包括特魯斯特太太在內)進行選擇。一大批現代畫入選了。希特勒認為這些都是墮落的作品,於是,在開幕前一天,他與特魯斯特太太在展館內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她爭辯說,這些展品都是好的,因為它們代表了德國藝術的典型性。她指著一疊被拒絕的作品說,「這些都是灰色的。我們的祖母就已不接受這些作品。」畫的顏色已褪為暗黃。希特勒指著一幅巨畫——畫的是一個男人在山上拉小提琴——問,這幅為何沒有中選?「不可能入選」,她反駁說,「太漂亮了,展覽不起。」她問希特勒,為何要在第二次打擊後他才接受某個畫家?爭吵越來越尖酸刻薄,隨行人員都往後退縮。希特勒一直未提高嗓門,但態度卻很冷淡,且一本正經。她置這些風暴信號於不顧,說她不能背叛自己的藝術信念。「既然您不批准我們的展品,且又有不同看法,我立刻退出評判團。」元首冷冷地與她道了再見,把選擇展品的任務交給了攝影師霍夫曼。然而,幾個星期後,希特勒又前往特魯斯特工作室,好像什麼事未發生過似的。

  7月10日展覽開幕那天,慕尼黑的大街小巷內都擠滿了歌頌德國兩千年文化史的遊行隊伍。胸掛大卍字圖案的條頓武士抬著一輪巨大的紅日,其他人則抬著用錫箔裹好的大卍樹模型——據傳說,這是宇宙樹,能將天、地和地獄連在一起。與舊式展覽相比,這次的展覽並不怎麼讓人們喚醒過去。最現代派的畫莫過於阿道夫·齊格勒等畫家的作品。展品中雖然有不少好的作品,尤其是雕塑作品,但大部分卻是異想天開或豪氣沖天的作品,不是充滿田園詩意就是充滿對農家生活的幻想,對戰後德國生活之困苦描寫得很少。

  在當天發表的演講中,希特勒宣稱,德國藝術館系為德國人民的藝術,不是為國際藝術而設計建造的。他說,畫家的責任不是留戀過去,或進行歪曲或醜化。「在今天新的時代裡,應該創造新人。男人和女人都應更加健康,更加強壯;對生活應有新的感受,應有新的快樂。」腐朽的現代派搞出了些什麼呢?「是畸形的拐子或白癡;若畫女人,她們則令人討厭;若畫男人,他們則更像是野獸;若畫孩子,他們,若活在人世的話,則肯定是受上帝詛咒的對象。」假若這些「藝術家」果真如此看待事物,「那末,人們只好問一聲,你這種視力缺陷從何而來?如果是遺傳得來的,那末,內政部長就得負責,不准讓這種嚴重的視力缺陷存在下去——或者,如果你不相信現實,把自己的欺詐強加在全國人民頭上,那末,這便要由法庭來處理的犯罪案件了。」他發出威脅,既要剝奪有視力缺陷的現代派藝術家的生產能力,還要將其他藝術家當作危險的罪犯加以處置。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表明他對於藝術的重要性的信念了。他把德國最有威望的藝術家列入這個範疇,連同情國家社會主義的表現派大師埃米爾·諾爾德也屬此列。與此同時,他已開始對這類畫家實行鎮壓。數以千計的諾爾德·巴爾拉赫、費寧格、科林特和格洛茨等人的作品已被沒收;一些外國畫家(諸如畢加索、馬迪塞、萬·戈·布拉克和齊桑納)的作品也遭同樣的厄運。約730幅這種作品同時在慕尼黑被作為「墮落的藝術」展出。這些畫不但沒有裝上鏡框,且被胡亂掛在牆上,旁邊還被加上「病態心理就是如此看待自然」、「猶太人眼中之農民」之類的粗暴無理的按語。展覽中有一部分是說明黑人藝術之影響的。還有一部分是闡明馬克思主義的意識形態,再有一部分是展出猶太畫家的作品。

  展品還包括瘋人畫的作品,目的在於表明,現代派所創作的東西更加雜亂無章。科科斯卡創作的兩幅肖像素描竟與一瘋子畫的印象派頭像掛在一起。「這些畫家應該與他們的作品捆在一起,好讓每個德國人往他們臉上吐口水」一位參觀者怒氣衝衝地說。雖然,類似的惡意攻擊比比皆是,但這次展覽——後來還在全國巡迴展出——卻吸引了兩百萬參觀者,儘管要買門票。這個人數比列隊進入德國藝術館以領略希特勒之德國藝術上品之概念的人數還多出四倍。應該承認,兩百萬人中,許多人是受到下流廣告宣傳的引誘而前往的。但是,毫無疑問,許多人是為了對遭查禁的偉大藝術的成果最後看上一眼才前往參觀的。

  §(3)

  那年的黨代會是在9月6日開幕的。希特勒於星期一下午抵達紐倫堡。在檢閱了他的貼身衛隊後,他乘車進城。城內到處旗幟飄揚;教堂的鐘聲齊鳴;到處是歡呼的人群。次日,在《巴登維勒進行曲》的樂聲伴隨下,與通常一樣,他出現在會議大廳。宣讀他的文告的瓦格納是他的「另一個聲音」。在將布爾什維克的暴力和流血與國家社會主義革命之溫和作一番對比後,他攻擊說,在過去的一年裡,曾有過試圖在東方和西方散播共產主義混亂的團結一致的行動。有件事是肯定的,且令人欣慰:「全世界可開始在我們四周放火,但國家社會主義的德國將在大火中屹立,像白金一樣。」德國已和平地、公平地解決了她的社會問題,而其它國家則在猶太布爾什維主義的鼓動家掀起的罷工和恐怖主義的打擊下搖搖欲墜。

  這篇講話的目的是要使民眾洋洋自得,而不是燃起他們的好戰精神,而他自己則準備向一盟國獻媚——他知道,衝突是不可避免的。本尼托·墨索里尼已同意出訪德國,但有兩個條件:他不帶晚便服前來;應給予他與民眾見面的機會。

  他穿一身嶄新的特為此次出訪裁制的法西斯民兵制服,於9月23日離開意大利,隨員達100人。兩天后,身穿簡樸党服的主人在慕尼黑車站迎接了他。希特勒伸出雙手向他表示歡迎。此時,鼓聲大作,群眾高喊「元首!」和「總理!」

  墨索里尼一行,沿著鋪在車站裡的紅地毯緩緩前行,然後隆重地乘車前往元首的住處——在普令斯雷根坦廣場。在這裡,他們首次交談。由於墨索里尼講德語,譯員施密特便有機會將兩人加以比較。由於他的頭髮很亂,希特勒之波希米亞式的外表看來很不整齊。「他的聲音很粗,有時甚至沙啞。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墨索里尼說話,他常發r的捲舌音。有時候,他雙眼突然閃閃發亮,有時又突然變得暗淡無光,好像神不守舍似的。」墨索里尼卻迥然不同,「他身體筆直,堅定有力,說話時臀部不停地擺動(原文如此——譯注)。他之凱撒式的腦袋可說是古代羅馬人的翻版。他前額寬闊,嘴巴又大又闊,又方又大的下巴向前突出。當輪到他咒駡布爾什維克或國聯時,他的語言比希特勒的要生動得多。在他的富於表情的臉上,憤怒、鄙視、堅定和狡猾的神情交替出現。他亦富有拉丁人獨有的裝模作樣感。」然而,他的話有恰到好處之妙,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他們的笑之不同也使施密特印象深刻。希特勒之笑中含譏諷;墨索里尼則笑得自如,發自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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