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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八章 終曲

  1.婚禮在上海舉行

  夏天,陳香梅受聘民航空運隊,兼任《空運隊公報》編輯,同時仍然繼續在中央通訊社的採訪工作。最初的《空運隊公報》僅僅是一張油印的單頁紙,主要報道空運隊的新聞和人物,閱讀對象是隊裡的職員及隊外人士。隨著空運隊營業量的不斷擴大,陳納德與陳香梅之間的婚姻問題也進展得十分順利。

  不久,這門婚事得到了陳香梅在上海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首肯。

  接著,陳香梅在美國舊金山任領事的父親,也飛返上海表示同意他們的婚事。大姐陳靜宜從舊金山飛來。

  1947年12月21日,下午。

  婚禮在上海虹橋路陳納德寓所舉行。

  儀式並不隆重。但是,美麗的鮮花像堤防一樣,堆滿了寬大的起居間、客廳,溫暖的陽光照射著走廊,一千朵象徵著純潔、忠貞、奉獻與長壽的白菊花,鑲嵌成的大鐘垂懸於起居室的天花板下。新娘穿上了漂亮的結婚禮服,它是在上海和巴黎聯合設立的精緻沙龍「綠屋夫人」訂做的。新郎則身著戎裝,英俊瀟灑。

  參加婚禮的除了陳香梅的父親和繼母、外祖父母、大姐陳靜宜外,還有陳納德的老友、飛虎隊的軍醫金特裡,民航空運隊的合作者威勞爾夫婦,翻譯舒伯炎上校夫婦,當時的財政部副部長葉公超博士,法官、美國駐滬領事,以及一些至親好友。

  關於這次婚禮,威勞爾夫人後來在信中寫道:

  我們大家都對將軍結婚感到高興。他很孤獨,需要一個妻子和終身伴侶。一個中國姑娘與一名比她年紀大的將軍結婚並非咄咄怪事(陳香梅當時是23歲,而陳納德是57歲),因為結婚的對象通常是由父母決定的,而首要考慮的是經濟上是否富裕。陳香梅與陳納德似乎是真正相親相愛的。我在給孩子們的去信中寫了這件婚事,但我猜想你們未必見到那些信件,但很願聽到此事。

  將軍和陳香梅對結婚之事思考甚久,但決定結婚及其日期卻很突然。陳香梅的父母是在星期三動身前往香港的,但星期四陳香梅打電話讓他們趕快來上海,因為她要在星期日結婚,將軍說,他不會因為結婚而就變得年輕一些,所以幹嘛不早一點結婚。此外,有人給了他們一隻大野鵝。不在星期日吃掉會壞的。還有,他還得請教中國人怎麼辦結婚手續等等。

  幸好,由於我們得等候財政部副部長從南京趕來,而他的飛機誤點,因此,婚禮推遲了。但他終於抵達,萬事準備就緒。將軍、金特裡、主持婚禮的副部長和我一起退到門口的留聲機旁等候信號:新娘和她的父母到來了,莊嚴的時刻終於來到。大門打開,金特裡把留聲機的音響調得很高,並將留聲機針頭放在唱片上,結果出來的是一個爵士調。將軍由於耳背,一聽到音樂,即邁開步子,可金特裡一把抓住了他,我們又試了一下,不對,有人把唱片放錯了,我們永遠也沒弄清楚是誰幹的,結果又試了三張才找到婚禮進行曲。

  從那時起諸事順當,但新娘父親突然病了,大家把他安置在床上,我們喝茶,吃結婚蛋糕,用香檳向新郎新娘敬酒。之後,我們回家去換衣服好參加七點半舉行的結婚宴會。宴會真叫人難受,那幫服務人員表現得像是忠心耿耿的家臣那樣,他們想向君主表示他的幸福也是他們的幸福,因為他們均已跟隨了他好多年。這個宴會惟一的好東西是那只野鵝,但它不是廚師買來的。此外,還有一些油膩不堪的雜燴,將軍對此表示歉意,但他倒不是在模仿中國的習俗;主人總要評頭論足地說所吃的飯菜不夠貴賓享用的標準。此外,還有一些炒蔬菜和蘋果排。

  將軍終歸是將軍,而且是一個有軍人習慣的人,次晨還是照例在八時去上班。

  婚禮的第二天,中美各大報都作了報道。

  美國《什裡夫波特報》刊出了長篇報道:《陳納德與中國新娘喜結良緣》。

  《路州平民報》的報道如下:

  上海12月21日電訊:由於指揮飛虎隊和第14航空隊而名震天下的57歲的陳納德,今天在上海與安娜·陳這位22歲的嬌美漂亮的中國中央通訊社記者結婚,婚禮是在上海郊區陳納德的住房中舉行,婚禮只是小規模地宣佈於眾,故而只有一些親密的朋友被邀參加。

  2.克奈爾·安娜和雪狄雅·露薏絲

  1948年春,陳納德攜新娘返美。

  許多記者聞訊來訪,其中有一位記者說:「陳納德太太,請問你是否百分之百贊成中美聯婚?」「這個問題不能概括而論,要看個人而定。」陳香梅回答說。

  「那麼你對你的婚事還滿意嗎?」記者又說。「你以為如何呢?」陳香梅反問道。

  ……

  事後,陳香梅在《陳納德將軍與我》一文中暢談了她的看法,她寫道:

  西洋人以結婚為愛的墳墓,因為兩人相悅到極點時,愛也走到終途,在那時結婚,已淡然無味,東方人以結婚為愛的開端,因為未結婚前兩人相知不深,甚至根本不認識,然後才領略人生的溫暖。陳納德是美國人,我是中國人,我們把東西習俗來一個折衷,恰到好處,永無止境。

  太陽是鹹的,月亮是甜的,太陽是一闋雄壯的軍樂,月亮是一首詩意的短曲;太陽高高地照遍大地,月亮靜靜地影滿人間;這是西方的美與東方的美不同之點。然而,我們既愛太陽,也愛月亮。

  我們來自西方和東方,起初,我們僅是被一道圍牆所阻隔著,我們非常陌生;可是當我們走出圍牆以外之時,我們發現我們呼吸著同一的空氣,我們原來就是生活在同一地球的人,雖然萍水相逢,可是相知極深。

  回到上海後,當時國內戰況日趨激烈。

  「小東西,你不喜歡再去香港或美國嗎?」6月的一個夜晚,陳納德問陳香梅。

  「我喜歡的,但是我認為你現在太忙,我們不宜再外出旅行。」「我是忙。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去。」

  「為什麼?」

  「親愛的安娜,戰爭已逼臨上海,對你有危險。」「危險也好,沒有危險也好,總之,我要與你同在。」「謝謝你,親愛的。可是民航隊忙亂地撤退時,我不願意同時為你擔心。」

  7月,陳納德把陳香梅送上了去廣州的飛機。

  12月11日,他才給她寫了一封信:

  至愛的安娜:

  我趁午餐前匆匆寫這封短信給你,以答覆你的前兩封信。如果那時候工作許可,我計劃於12月16日赴昆明,再於23日轉赴廣州,與你共度聖誕;不過,若是我不能歸來,你必須諒解。

  雖然國軍仍在徐蚌一帶作戰,情勢似無改善。我們所能做到的實在太少,留意要做的還有很多。

  我的感冒並未轉壞。老陳不管我要不要,每天照樣給我吃藥。好好照料你自己,記著要去醫生處檢查……

  陳納德並沒有如期赴穗,與陳香梅共度聖誕節。1949年2月8日,一大早,陳香梅在醫院產下第一個女孩。

  他匆匆趕來,用他們夫妻兩人的名字替孩子取名為克奈爾·安娜。之後,又匆匆離去。

  5月,他們離開廣州,遷居香港對面的九龍,肯特路12號。寓所對面住的是中國著名電影明星胡蝶。

  就在這個月,陳納德的《一個戰士的道路》在紐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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