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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9月中旬,陳納德偕妻再度返美。

  一位同陳納德最要好的朋友,路易斯安那州州長詹姆斯·諾伊,告訴陳香梅:「我未見任何人像陳納德將軍一樣,具有清晰的思想與遠大之眼光。他有一種罕見的天賦,不僅能透視當前繁雜局勢的每一面,而已能準確預言未來事件的形態。我記得在30年代時他曾向我說過,裝載二三百名乘客,時速每小時一千英里的飛機,終有實現的一天。當時我認為他在狂想——我想這是不可能的。然而今天我們已有飛行更快的噴氣式的飛機,同時大型運輸機的載重量也在不斷地增加中。」

  這位高大、魁梧、豪爽的州長,四年前,也就是陳納德1945年離開中國回到美國之時,就曾經建議陳納德競選州長,後來又建議他去競選美國參議員。然而,這一切都被陳納德拒絕了。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成立。

  他們在1950年1月飛返香港。

  3月10日,早晨6時,陳香梅在九龍的聖·德利撒醫院產下第二個女孩。陳納德又一次當父親了。

  女孩取名為雪狄雅·露薏絲。雪狄雅是陳香梅姐姐陳靜宜的教名,而露薏絲則是陳納德姨母的名字。陳納德五歲時喪母,他和弟弟威廉曾在外祖父家住過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兄弟倆得到了他們的姨母——露薏絲·蔡斯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因而在替孩子取名時,陳納德用了二人之名為名。

  3.臺灣

  雪狄雅·露薏絲出生後不久,陳納德一家從九龍搬到臺灣的臺北。

  他們定居于臺北武昌新村12號,離市區只有20分鐘的汽車路程。

  隨後,陳香梅的姐姐也嫁給了住在臺北的理查德·李醫生,夫妻倆都在民航空運隊醫務部門工作。

  陳香梅不想閑著,陳納德讓她在《空運隊公報》雜誌社做編輯工作。這份雜誌已成了一份定期的英文出版物。陳納德改不了他的打獵嗜好,他經常同幾個朋友一起,到台南去。那裡一望無際的甘蔗地裡有的是雉雞和水禽。他的精力仍然是那樣充沛,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沿著甘蔗地埂走。

  突然,從甘蔗林中飛出一隻羽毛五彩繽紛的雉雞。他眼捷手快,「砰」的一槍,雉雞應聲落地。獵狗喬的後代「法蒂」撲上去,撿回打下的雉雞,此時忠實的喬已經年老體肥。在台南一些小農莊的附近,有許多池塘,池塘裡隱藏著成千上萬只野鴨子。

  他們在池塘四周進行圍獵,當野鴨子飛到一定高度時,所有射擊手一齊開槍。空中到處是翻滾的野鴨、羽毛和碎鴨肉……

  陳納德帶了十來隻野鴨子和野雞回到臺北,夫婦倆邀請朋友來吃野味宴。

  有一次,談到釣魚時,陳納德說,他在中國沒有釣到什麼魚,在臺灣更無魚可言,池塘裡養的只是些鰱魚。

  接著,他想起了以前在陸軍航空隊運郵件飛往西部的年代。在二三十年代,不少部隊駕駛員都要幹這種差事。

  他慢慢啜了一口威士忌,燃著一支「駱駝牌」香煙,津津有味地大談釣魚的往事。他說:「那次我飛的是一架敞蓋的DH—4雙翼飛機,有一台『自由式』引擎。此前,我曾多次從得克薩斯州的埃爾帕索去亞裡桑那州的鳳凰城。新墨西哥西南邊的基拉河周圍的田野十分壯觀。在多次飛越這個崎嶇不平的基拉峽谷時,我曾想降落,並想在河中釣鱒魚。

  「在一個特別晴朗的春日,我再也無法抵擋這種誘惑,將飛機停在基拉峽谷的底部,靠近河邊的一條狹長地帶。我走出飛機,拿起漁具,開始尋找鱒魚。

  「陽光灼熱,天空碧藍。我花了幾個小時在清澈的河水中捕捉美麗的鱒魚。突然,我想起得趕快去辦完公事。我收起漁具,將一大串發亮的鱒魚掛在機艙的一個鉤子上,以備事後食用。

  「當我試圖起飛時,突然刮來一陣側風,把飛機卡在峽谷內,並使飛機的起落架撞在一塊大石頭上,而翻了身。我的額頭上裂了一個大口子,身體倒掛在機艙內,那串濕淋淋的魚不斷拍打在我的臉上。」

  「飛機倒沒有起火。我將飛機下降到地上,察看損壞的情況。可是,我無法弄好飛機,因此只好背起郵包,拿起漁具和魚,開始爬山走出峽谷。

  「夜幕降臨時,我架起一堆篝火,煮了魚,隨後在峽谷上面一塊巨石之下蜷縮而眠。次日我好不容易走到一個牧場。

  「牧場主和他的妻子看到一個身穿皮夾克的、長著一臉鬍子、還戴著飛行盔甲和墨鏡的陌生人,在敲他們的門,而大吃一驚。在弄清了情況之後,他們讓我打電話給基地,牧場主妻子還幫我洗了額頭上的傷口,並用繃帶包紮好。」

  陳納德邊喝酒邊開心地笑著說:「那時的確很難使航空隊調查組相信,我的飛機會恰好墜落在一條有鱒魚的河邊上!」

  陳納德對孩子可以說無盡的鍾愛。

  一次,大孩子克奈爾·安娜患了「臺灣熱」,病情很危險。白天是好好的,晚上忽然發高熱,雙頰紅漲,冷汗淋漓,起先還哭,後來竟然不作響,這把陳納德夫婦嚇壞了。

  醫生和護士替孩子注射的時候,陳納德總是藉故走開,說是不忍看見孩子因為疼痛而哭叫。晚上陳香梅催他去睡一會,他說不想睡,直到天快亮了,看著孩子比較安靜,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早餐也不吃,說是吃不下去,只是望著孩子發呆。

  孩子一連發了兩天三夜的高燒。

  第三個晚上,孩子服藥後,睡下了,陳納德歎了一口氣,對陳香梅說:「我天天晚上為我們的孩子祈禱,我相信上帝一定聽見我的。」

  「我也曾這樣做,我們繼續祈禱,請求上帝助我們吧。」陳香梅接著說。

  良久,陳納德閉上眼睛,默默地坐著。只見淚水從他的雙眼湧出,流濕了他的雙頰。

  他斷斷續續地說:「我自從五歲那年母親去世哭過以後,我未曾再流過淚,如今我方寸已亂,不知怎好。……我不知道還會再活多久,20年後,30年後,這個孩子將代我來做你的好伴侶……假如她有何不測,太對不起你了……」

  他說到這兒,已是淚流滿面。

  第四天早上,孩子從死神的魔掌中逃脫出來了,熱度也退了許多,她弱小的聲音中吐出:「爸爸在哪兒?」於是爸爸馬上走過來,不停地吻她的小手,吻她的臉——孩子自生病以來第一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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