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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柴可夫斯基筆下的曼弗雷德是一個具有強大精神力量的人,在承受複雜的情感衝突而引起的痛苦時,不僅是悲哀的呻吟,而是表現了要尋找出路,戰勝痛苦的頑強意志。這是柴可夫斯基對拜倫的悲劇的獨特的處理。體現曼弗雷德的音樂形象感人至深,使人久久不能忘懷。

  表現愛斯塔爾蒂的音樂形象主題是溫柔、純真、哀傷的,每次這一主題的出現都表現著驚人的魅力。在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中,歌劇的女性形象、交響曲的抒情主題往往象徵著作者所渴望而又無法在現實中獲得的幸福和光明。所有在生活中遭遇過不幸的人們對於難以補償的遺憾都是束手無策的。他們的痛苦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然而在柴可夫斯基的音樂裡得到了準確的表達。在愛斯塔爾蒂主題的優美旋律中,他們傷痕累累的心會得到些許安慰:他們因為愛,才痛苦,這痛苦是真誠的,又是珍貴的。

  柴可夫斯基把《曼弗雷德交響曲》獻給了巴拉基列夫。1885年9月,作曲家在給巴拉基列夫的信中說:「我滿足了您的希望。《曼弗雷德交響曲》完成了……我可以說是毫不間斷地為《曼弗雷德交響曲》工作了將近四個月(從5月末到今天)。工作很艱苦,但非常愉快。在我科學分析稍作努力開始投入工作以後,我醉心其間了……我生平從來沒有這樣努力過,也從來沒有因工作而如此疲憊。交響曲根據您的提綱寫成,共四個樂章。但請您原諒,我沒有能按照您指示的調式和轉調,雖然也曾希望如此處理。交響曲用了b小調。」

  1886年3月1日,這部交響曲首演于莫斯科,同年在巴甫洛夫斯克、彼得堡、第比利斯和美國紐約演出。演出後都得到高度評價。《曼弗雷德交響曲》是柴可夫斯基攀向他的創作頂峰——歌劇《黑桃皇后》和《第六交響曲》前的一次準備。它的藝術魅力與作曲家的《第四交響曲》、《第六交響曲》並駕齊驅。

  5.尤裡婭·彼得洛夫娜

  1885年1月,莫傑斯特向柴可夫斯基提起劇作家依波利特·瓦西裡耶維奇·什帕任斯基的話劇《女巫》。他說這部話劇很適合改編為歌劇。當時柴可夫斯基正在尋找合適的歌劇腳本。柴可夫斯基看過了話劇《女巫》的劇本後非常興奮。他立刻給什帕任斯基寫信,表示願意以《女巫》為題材創作歌劇。什帕任斯基回信說,能與柴可夫斯基合作感到非常高興。

  柴可夫斯基到什帕任斯基家去了幾次,他們一起吃飯、喝茶,商談有關歌劇腳本的事情。

  柴可夫斯基發現什帕任斯基的妻子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總是神情憂鬱,似乎對一切都不感興趣。看得出來,她滿腹心事,而使她鬱鬱寡歡的原因正來自她的丈夫。尤裡婭·彼得洛夫娜非常歡迎柴可夫斯基的來訪。她常常尋找各種緣由執意邀請柴可夫斯基來他們家作客,好像她與柴可夫斯基的交往比丈夫和作曲家研究歌劇腳本的事還重要。這使柴可夫斯基覺得有點不自在。

  只要有可能,柴可夫斯基都儘量應邀前往劇作家夫婦的家。在對待劇作家夫人的態度上他很注意分寸。如因故不能赴約,柴可夫斯基會寫信致歉,信寫得簡短、禮貌。而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給柴可夫斯基的信卻長得多,在信中常常訴說自己聽了作曲家的音樂後的驚喜和感動。對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和他本人給予許多讚譽之詞,搞得柴可夫斯基只好開始有意降溫。於是寫信對她說,其實他本人並不像尤裡婭·彼得洛夫娜說的那麼好。

  1886年3月上旬,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正在進行《曼弗雷德交響曲》的排練。他有點擔心,因為他感到這部龐大艱深的作品不那麼好演奏,而且也已經覺出樂隊似乎不喜歡這首樂曲。樂手們好像猜到了作曲家的疑慮,在最後一次排練時,他們安排了一個慶祝會來表示對柴可夫斯基作品的歡迎。柴可夫斯基給尤裡婭·彼得洛夫娜寄去了音樂會的票。3月11日《曼弗雷德交響曲》演奏得很好。雖然柴可夫斯基說音樂會只得到一半成功,但他仍然很高興。這次音樂會後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給柴可夫斯基寫了一封信,第二天作曲家給她回信說:「我覺得這是我的一部最好的交響曲。」

  那時柴可夫斯基還不能對自己的新朋友說出自己有關《曼弗雷德交響曲》的全部思想,不能對她講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他只向尤裡婭·彼得洛夫娜介紹了《曼弗雷德交響曲》的題解。不管作曲家如何謙虛,如何把自己貶低為僅僅是拜倫偉大藝術作品的翻版者,再遲鈍的人也能明白柴可夫斯基在自己的交響曲《曼弗雷德交響曲》中絕不僅是簡單敘述拜倫的悲劇故事。更何況尤裡婭·彼得洛夫娜還是個滿不錯的鋼琴手,她完全能聽出《曼弗雷德交響曲》音樂所包含的作曲家自己的情感。這部交響曲不僅反映了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所發生的難解的困惑,而且也反映了受盡苦難折磨的人們的不幸命運。這種不幸的命運降臨到了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的頭上,《曼弗雷德交響曲》的音樂在她的內心深處引起了強烈的共鳴,她把自己的感受向柴可夫斯基作了坦率的表白。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的信感動了作曲家,他寫了一封充滿真摯感情的回信:「您知道,我對您那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極為關心,希望今後能經常收到您的信。」這一天柴可夫斯基在日記中寫道:「給什帕任斯卡婭寫了一封很難寫的信。」

  尤裡婭·彼得洛夫娜沒有放過柴可夫斯基信中稍稍升高的溫度。作曲家對她的同情和關心使她感到溫暖,她很想把自己對生活的看法和自己的全部痛苦都告訴給柴可夫斯基。她很想讓作曲家知道自己如此信任他的原因。柴可夫斯基在與尤裡婭·彼得洛夫娜的交往中感到有點為難,他既要掌握尺度,又要真誠坦率、落落大方。他是個很容易被別人喜歡的人,正如亞曆山德拉所說,凡是認識他的人都喜歡他。尤裡婭·彼得洛夫娜對柴可夫斯基發生好感是為不足為怪的。

  柴可夫斯基給尤裡婭·彼得洛夫娜回信說:「我曾對您說過,我常常第一眼就能判定一個人的品格。從第一次見到您,就覺得您是一個很讓人喜歡而且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好人。我想和您再多說一點:憑一種特殊的直覺,我第一次見到您時我就已感覺到您是不幸福的。那時我就對您充滿了同情。其實您一定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很自然地希望從我這裡得到精神上的支持和安慰。」

  尤裡婭·彼得洛夫娜文筆相當好,很善寫。她寫了一封非常好的回信,從這封信中柴可夫斯基發現她有很高的文學天才,建議她以後能從事寫作。

  尤裡婭·彼得洛夫娜和丈夫離婚後,沒有足夠的錢繼續在彼得堡和莫斯科這樣的城市生活,準備帶著兩個孩子遷居到塞瓦斯托波爾。當時柴可夫斯基正去巴黎接外甥女達吉亞娜的小兒子若爾什。他從巴黎寫信安慰尤裡婭·彼得洛夫娜說,畢竟折磨人的那一切現在已得到了某種程度的解決,遷往塞瓦斯托波爾後會改變原來的生活。「難道在您離開以前,我不能再和您見上一面了嗎?這是令我很傷心的。」柴可夫斯基「傷心」一詞給尤裡婭·彼得洛夫娜一道喜悅的閃光,她覺得自己得到了同情,也許還有什麼更多的東西。

  柴可夫斯基終於趕上在尤裡婭·彼得洛夫娜離開莫斯科的前一天去探望她。柴可夫斯基把當時的印象寫給莫傑斯特:「我到什帕任斯基家去了一趟……哎!多麼可怕的家庭悲劇發生在這個戲劇家的家庭裡!他們家發生的事真是再好不過的戲劇、小說情節了。然而敘述這些事情很難、很複雜。我越來越看清了什帕任斯基的為人,他讓我很看不起(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作家),而她的妻子卻越來越高大,她是一個極好的女人,但她卻非常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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