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車爾尼雪夫斯基 | 上頁 下頁


  實際上他無時不感到缺錢。為了勉強度日,他處處緊縮開支,節省每一個戈比。他不僅為幾個錢而操心,還想到父母供他上大學很不容易,因而心裡難受。車爾尼雪夫斯基一家和多子女的佩平家是分不開的。所有沉重的生活負擔,歷來都由兩家平均承受。所以他急切地盼望,有朝一日能自己掙錢,哪怕是當家教給人上課也行。

  冬天快到了,他打算不購置皮大衣——好在寓所離學校只有走15分鐘的路程。去浴室可以穿光板皮袍;不過沒有禮服和制服大衣怎麼行呢?他本來想向一個樞密官的兒子,用半價買一件舊禮服。可是這件禮服的領子是舞會式的,繡著金色花邊,不好意思穿上身,只好去訂做一件。

  哎呀,這裡生活花消太大,東西貴得嚇人,白麵包比薩拉托夫的貴兩倍半。看戲要雇車——他連想都不敢想。為了把開支壓縮到最低限度,他只在星期天喝一次茶,或者根本不喝。

  表面上,他的生活過得平淡清苦;不過內在的精神生活,確是豐富極了。這就是車爾尼雪夫斯基,能以驚人的毅力和平常的心態,忍受生活中各種貧困、痛苦的原因。

  第三章 意氣風發大學主

  1.兩位好朋友

  父母原以為,兒子天資超人,必定會引起學校領導的注意。母親功名心切,不時直接寫信追問:哪位教授特別留意她的兒子?雖然兒子回答,菲舍爾和卡托爾斯基對他表示賞識,但他自己並不很關心這些東西。

  不錯,他本打算以後從事學術研究,但又不喜歡官辦科學的氣氛。他看到,在目前的條件下,除了膚淺的知識,在學校裡不可能涉獵到什麼。他大惑不解,為什麼我們的名人考試都考不好?為什麼這些名人總是同政府格格不人?他知道的例子就有偉大的評論家別林斯基、赫爾岑、還有更熟悉的普列謝夫。連旁聽生米哈伊洛夫也離開科學的殿堂。

  車爾尼雪夫斯基新交了一位朋友洛博多夫斯基。這人也憤憤地嘲諷大學的教學空洞無物。現在車爾尼雪夫斯基給家人寫信,內容也得有所選擇。不過在信中偶爾也會流露出一些「異端」思想。父親便小心翼翼地追問,交的朋友是些什麼人,領導是否注意學生的個人生活。他有時很想念家鄉,便開始計算,離明年5月份的學年考試,還剩多少日子。考完試他就可以回家了。

  冬季的幾個節日最難熬。他的命名日,母親的命名日,聖誕節,新年——碰到這些節日,家裡都非常熱鬧。而在這裡一想起在家過節的情形,只能徒增孤獨之感。

  年輕的伊斯梅爾·伊萬諾維奇·斯列茲涅夫斯基教授,使語文系窒息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點。他是年初從哈爾科夫大學,調來斯拉夫方言教研室的。他講課生動,有激情,不知不覺就把聽眾吸引住了。他周遊過一些斯拉夫國家,講課中能運用親身觀察到的豐富材料。

  斯列茲涅夫斯基對自己的學科一片赤心,富於創造精神。他善於引導學生獨立鑽研編年史以及其他古籍,因為這些東西有助於瞭解祖國語言的發展歷史。車爾尼雪夫斯基熱心地投入這一研究課題。他用紙做成卡片,遵照斯列茲涅夫斯的指導,按字母順序把編年史中所有的詞匯,都一一記錄下來。他整月整月地做這種死板而細緻的工作。有時一天8小時、10小時、甚至12小時,坐在那兒摘錄卡片。這就是斯拉夫語言學。

  思想活躍、求知欲強的車爾尼雪夫斯基,成天去做這種咬文嚼字的死板工作,實在有些不大相稱。25年後,他本人也以嘲弄的口吻談到自己所做的這件事。真是命運弄人,「第一個社會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車爾尼雪夫斯基這樣稱呼自己),卻要在文字遊戲中消磨大好時光。

  車爾尼雪夫斯基原打算大學畢業時獲得學位。為此,他必須提前選定一位教授作導師,並且日後把他留在學校當助手。他在工作上的嚴謹和認真,受到斯列茲涅夫斯基的賞識。這就是他能長期孜孜不倦地在語言學上做這種費勁兒工作的原因。不過,如果斯列茲涅夫斯基只是個乾巴巴的學究,他未必能吸引車爾尼雪夫斯基去玩文字遊戲。到了期末,斯列滋涅夫斯基主持考試的嚴厲態度,引起一些學生的強烈不滿。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不滿差一點就遷怒到車爾尼雪夫斯基身上。因為他總是順利完成教授佈置的作業,並且在準備一篇爭取獲獎的論文。

  學年考試快到了。車爾尼雪夫斯基既想早日回到故鄉薩拉托夫,又捨不得離開同學和圖書館,他已習慣了彼得堡。但他生怕傷父母的心,經過一番思量,他決定依從父母的意願,回薩拉托夫度假期。

  考試非常順利,各科全得滿分。考試臨近結束他便開始準備行裝。

  6月7日黃昏,車爾尼雪夫斯基坐上四輪馬車到莫斯科。在那裡住了三天,一方面等家裡寄來的旅費,同時尋找同車的旅伴,並辦理驛道旅行證手續。找到了一位旅伴,是一個官吏,因公事乘用自己的輕便馬車出差。他們一行途經梁贊和唐波夫,6月下旬車爾尼雪夫斯基就回到薩拉托夫。

  暑假結束,車爾尼雪夫斯基又回到彼得堡。這時他已是大學二年級學生。

  他從薩拉托夫回來後,生活上有些變化。親戚拉耶夫從法律系畢業後,託人情當上了一名科長助理,開始在官場上緩慢而艱難地往上爬行。這一來,他們就分道揚鑣了。可是家中父母不放心,擔心兒子一個人在京城裡,無人照料管束。恰好這時他的表妹柳波芙·科特利亞列夫卡婭,嫁給了薩拉托夫的一個官吏捷爾辛斯基。大家都主張新婚夫婦移居彼得堡,可以住到車爾尼雪夫斯基的那一套住房裡。倘若沒有得力人物的幫助,捷爾辛斯基是不可能調進彼得堡的。幸好他們的同鄉列平斯基已經當了高官;另一位同鄉科盧姆博夫,現在是莫斯科法院的檢察官。這兩人對這件事都幫了大忙。

  於是車爾尼雪夫斯基就等待親戚的到來。但可能是傳說霍亂將蔓延到彼得堡,表妹夫婦久久未能成行。

  幾個月後,他終於得到消息,說捷爾辛斯基夫婦已經動身。不久就會來到彼得堡,和他住在一起。

  從二年級起,車爾尼雪夫斯基開始給人上課,能掙一些錢了。他設想,一旦表弟佩平來彼得堡考大學,他多多少少能夠幫助一些。

  現在要做的事多了,得備課,還需要耐心完成斯拉夫語文功課。不過內心要比以前安寧,因為他已不必再擔心父母負擔過重。從薩拉托夫給他匯款的次數少了,這點使他很高興。

  他終於確信,大學本身不可能給他帶來大的好處。偶爾去聽某些課程,不是因為這些課有什麼價值,而是為了應應卯,讓教授們看見他在座,以後考試時,不至於對他吹毛求疵。他的時間整天整天花在公共圖書館和魯緬采夫博物館裡。

  這段時間沒有結交新朋友。和過去一樣,時常來往的還是米哈伊洛夫和洛博多夫斯基兩人。他們幾乎無日不來往,在一起閱讀雜誌《祖國紀事》和《現代人》,通霄達旦地談論文學、政治,也談論學校的事。他在家信中簡略地提到他們:「我有幾個朋友從事文學活動,很可能我也即將進入這一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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