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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黑鼻子阿宗的「淘氣包」的故事

  大正三年四月,天龍川上游的山間村落的學校裡很熱鬧,這是靜岡縣磐田郡光明村的山東尋常小學的開學典禮。

  既有衣著一新的家長和兒童,也有穿著一身幹農活衣服的家長,還有不少敢闖的孩子只一個人來的。戰前貧困山溝裡的小學典禮,與現在這樣講究完全不同。然而在生氣勃勃這一點上,是一樣的。

  「哎,各位,從今以後成了小學生,所以要好好聽父母的話……」

  一本正經地用「普通話」講演的校長先生,在村子裡和警察一樣,穿著一身當時尚屬罕見的西服。新入校的學生,都穿著相似的碎白道花紋布衣服,黑鼻子阿宗——本田也以神氣的表情站在前排。讓阿宗站在前邊,是因為他敏捷而又小巧的緣故。這些新生的服裝雖然很難說是光鮮,但卻是一派生機,充滿著希望的。男女生共約50人,混合編為一個班級。

  儘管是個孩子,但社交家的阿宗,很快就交上了朋友。竹幸次啦,大隅久啦幾個人,當即和阿宗結成了「淘氣小組」。特別是其中的這兩個人,成了本田的終生朋友。

  後來,本田技術研究所創建的第十個年頭兒上,昭和三十二年九月,本田把同班的兩個人——竹幸次和大隅久請了來,曾在浜松的高砂旅館裡開過懷舊座談會。

  竹:我們三個人都是從一年級時起的同班同學。現在都老實了,可當時卻是淘氣的夥伴。

  大隅:從前叫做尋常小學。男女合校。

  ××:現在才是男女合校。從前也是這樣的嗎?

  本田:男女合校這種形式,在當時是最進步的學校。(笑)××:進步?

  竹:在遊戲時,就這樣牽著手。(同班生大笑)。本田:我是個早熟者。從那時候起,就懂得了婦女優先的禮節。

  大隅:總之,在小學讀書那陣子,阿宗是第一號淘氣包吧?

  本田:你在我以上吧?

  竹:到學校的後邊,偷過西瓜吧。

  本田:還不是一般的偷西瓜。而是把西瓜鑿個眼兒,把瓤搗得稀溜溜地,用吸管來吸汁。然後為了不讓人察覺,把眼兒翻過來放在底下。

  ××:你就從那時候起,變成了鑽眼能手了吧?(全員大笑)

  竹:被偷的那家老爺子氣得要死。

  大隅:我們家的西瓜也被偷了。

  本田:你說什麼呀。你不也是偷盜團夥挨了罵嗎?

  說到大正三年三月份在東京的「藝術座」上演托爾斯泰的《復活》,由松井須磨子演唱的該劇中的《喀秋莎之歌》當時風靡全國。也有人說,這就是日本流行歌曲的開端。8月份,日本也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宣告對德戰爭。接著,日本便佔領了青島和膠州灣。當時在士兵中間傳唱的《青島謠》(別名《納巧蘭謠》)也流行起來。順便說一下,在東京的丸之內,建成了三菱公司的紅磚瓦街。

  對大人們唱「喀秋莎啊好可憐,別離之日多辛酸……」阿宗他們這幫淘氣包們也狂喊亂叫地學樣兒,還漫山遍野地奔跑著喊叫著「納巧蘭」,揮舞著棍棒作打仗遊戲。

  這些情況,本田在他的自傳《讓我的手來說話》中,這樣回憶道:「如今的孩子們,不成群結夥地玩兒了,但在我最淘氣的年紀,盛行著結夥戲耍。……時代大約是大正初年吧,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我們玩的陣地會戰,比起一對一的拼刺刀格鬥來,更喜歡集團戰略的現代化戰爭。

  我是個很敏捷的孩子,不是那種只憑力氣的類型的。我比較得意那種鬥智,出謀劃策來指揮友軍。……為了擊敗敵人,我方盡可能地在高崖上佈陣,敵人攻上來時就往下滾石頭,總是打這樣的仗。退卻或展開奇襲時,我軍喜歡像一群野猴子似的,從鬱鬱蔥蔥的孟宗竹林裡鑽過去。

  竹子按日照和風向,頭肯定朝一個方向偏。我們就是利用這柔韌勁兒,從這棵竹子到那棵竹子地在竹叢上面飛渡過去。我總是自己思考,從評書的戰爭故事中得到啟發,為友軍怎樣才能獲得優勢而絞盡腦汁。

  因為作戰成功而發出的喊聲,比什麼都痛快。」

  正因為如此,黑鼻子阿宗的新傷痕不斷。有時阿宗弄得血淋淋的,弄得祖父、祖母以及雙親始終都捏著一把汗。對這麼淘氣的本田,也許有人感到會撩起難耐的鄉愁吧?

  今天日本的孩子們,恐怕是沒有這種作為自然兒的行動,沒有想怎樣就怎樣和朋友們在山野中玩到天黑的「奢華」了吧。夕陽在山麓上染得黑紅,烏鴉鳴叫時,山寺的鐘聲便敲響。這時,腹內空空的孩子們便往家裡走。在火塘邊,窮人家吃的雜菜粥正煮得沸滾呢。這粥吃起來特別的香甜。在微暗的光禿禿的燈泡下,一家人團團圓圓,越發溫暖。

  不多時,在白天的「會戰」的疲勞中的黑鼻子阿宗,在被窩裡聽著爺爺說的大會戰的故事,便很快地打起了輕輕的鼾聲。

  阿宗少年時代的生活,也是很充實的。儘管貧窮,卻很幸福。……

  阿宗的少年時代的故事還在繼續,那就是前面談到的同班同學座談會的後半部:

  本田:我一從寺廟經過,最先想起的,就是那座青海寺……

  竹:是的。

  大隅:有這麼一座寺廟。

  本田:因為我們被和尚給盯上了。好像是釋迦誕辰的那天。我們到了寺廟,和尚讓我們去一下。我們進了正殿。他說:「如果撒謊或者是做壞事,就會遭到這樣報應的。」

  於是,就讓我們看上刀山、下油鍋的嚇人的地獄畫。從此以後,我就從本能上討厭寺廟了。(大笑)

  大隅:我們常到寺廟裡去偷榧樹籽和柿子。我和本田君以及另一個人,三個人去偷的時候,因頭一天下的雨,柿子樹下邊滿是泥濘。第一次被和尚發現而逃跑了,第二次去時,和尚躲在正殿的背陰兒裡。在聽到吼聲逃跑時,高齒木屐嵌在泥裡,大家都赤著腳逃跑了。

  竹:寺廟的榧樹上有個蜂窩。本田君給那個蜂窩裝上了焰火。「嗙」地一聲圓滿地取得了成功,被和尚好一頓追趕啊。

  本田:還有呢。從前的寺廟裡中午撞鐘報時。在學校裡不願意上書法課,偷懶……

  加上肚子也餓了,在三十多分鐘之前,我就撞了鐘,使得整個村子裡都提早了半個小時的午休。不,那時候挨了和尚的一頓訓。(笑)××:把和尚給氣得夠嗆。

  本田:他惱了,我們這邊也惱了。

  這是一些快活而有趣的故事。本田到後來也說,他之所以不信仰宗教,和他在幼少年期與寺廟的關係有關。那麼說在本田的開朗的性格中,莫非也有些想不開的真正傷心事嗎?給這個敏感少年的心靈上所投下的恐怖感,或許是終生也抹不掉的吧。直到告別這個世界都保持著一顆童心的本田,給人的印象是他想拼命擺脫和超越人間的悲哀和恐怖,因而表現得無比開朗。他的不信宗教,與他的九名兄弟姊妹當中有四個人在幼小的時候就夭折並非沒有關係,這一事實,與紀州和歌山的松下幸之助的經歷有共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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