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不是我,而是風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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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一次,我和勞倫斯坐在我們在特列加森的小屋附近的海岸岩石上。我快要沉醉在空氣和陽光下。我情不自禁跳起來,跑動著,風把我的白色衣襟吹起。勞倫斯叫道,「喂,站下,你這傢伙,真愚蠢,別跑了!你不明白嗎?人們會認為你在向敵人通風報信。」 我在那一瞬間把戰爭的事都忘掉了。 從聖艾夫斯來了一位討厭的巡查,他多次到我們的小屋來,反反復複地檢查勞倫斯的證明,想知道勞倫斯是不是真正的英國人、他的父母是不是真的英國人。這個巡查曾對我說,「喂,夫人,你要毫不保留地對我說,可惜你不能。」可是當我從勞倫斯和農場的威廉·亨利一起耕作、種植的菜地裡拿來蠶豆、豌豆送給他時,他卻接受了。菜地收成很好,許多人都在大戰期間吃了這塊菜地出產的蔬菜。 卡蒂·貝爾曼是我們可靠的朋友。 她做的藏紅花味的點心和烤整兔是我們非常愛吃的美味佳餚。 在奸商得意,投機倒把盛行的當時,由於勞倫斯連自身及工作都顧不過來,所以我們很窮。他曾到阿諾德·貝內特那裡去說,「你似乎對我和我的才能有很高的評價,你是否能給我些工作做。」 阿諾德·貝內特回答說,「是的,我高度評價您的才能,不過並不能說我就有理由給你工作。」 大戰幾乎把勞倫斯逼到完全失望的境地。由於書刊受審之事,他曾被傳喚。後來,他對我談到此事說,「你大概不會理解男人們都是只穿襯衣的情況是多麼悲慘的樣子。」他能夠重返他的小屋,重返我的身旁,他是多麼高興呀。 勞倫斯喜歡附近特列加森農場的人們。他們的凱爾特式的風貌吸引著他。他能花上好幾個小時和農場主的大兒子、面色紅潤的美男子威廉·亨利聊天。 當時,勞倫斯有些不愛理我,可能是嫌我有股去不掉的德國氣味。我在那荒涼的康沃爾曠野,在那花崗石小屋裡,備嘗著孤獨的滋味。勞倫斯常常黃昏時分撇下我,一人到農場去。在那裡,他和威廉·亨利聊天,教亨利的弟弟斯坦利學法語。以此消磨時間。 有時,他半夜回來。黑暗中門突然打開,就象當地的死魂或幽靈鑽進了我的小屋似的。由於寂寞,我似乎幻聽到戰場上的年輕人在向我呼喊,「救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到晚上,絕望感向我襲來,過去有錫耶納的凱瑟琳那樣的女性來解決事情,而今,有哪個女性能阻止襲來物或避開它呢? 後來,勞倫斯回到家來要和我吵架。好象他在生我這個和他同樣孤立無援、絕望悲傷的人的氣。 希望和信賴只產生於人的絕望和走投無路。而外部世界只是日益險惡。 我想起了我們把勞倫斯的背囊裡塞滿卡蒂·貝爾曼的麵包,從澤諾回家時的情景。海岸警衛隊突然從樹籬後跳到我們面前,說,「讓我看看你們的背囊,有沒有照像機。」 勞倫斯真給氣得差點兒昏過去。我打開背囊,把麵包伸到他們的鼻尖前。即使他們立即把我絞死,我也要表示出對他們的蔑視。我想他們是想把我絞死的。 勞倫斯有時被我們周圍發生的怪事氣得快要發瘋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天生就是這樣講究公正。我知道他無依無靠,正如他所信仰的一切都全部失去一樣,他憑著他的天才擔負起了英國精神。他被賦予的使命就是應該給予英國以新的方向。 只要大戰能夠結束。可是大戰仍在繼續,無處不在,無法擺脫。一天傍晚,在塞西爾·格雷的「博西格蘭」城,我們吃完飯剛坐下便聽到敲門聲。門外站著4個海岸警衛兵。他們說,「燈光洩露了。」 格雷很不高興,但這確是事實。他從倫敦新雇了一個女傭。從海上可以看到這個女傭的臥室的燈光。 我們站著時,我嚇得直發抖。因為以前我曾被懷疑給德國潛水艇的人員提供食物。不管他們怎麼懷疑,我們在當時是貧困到了極點——如果一天供給潛水艇一塊餅乾,我們也許還能供得起,但再多,我們是無論如何拿不出來了。 我看到海岸警衛兵們渾身是泥,心中暗自高興。他們在窗下窺探時掉到溝裡了。 幸運的是,格雷的伯父是海軍大將。這個關係救了他,也救了我們。勞倫斯問是怎麼回事時,他只瞥了這些人一眼。他們還要在別人的窗下偷聽窺看,他們的工作也夠忙的了。 三四天后,我從博西格蘭城回到自己的家裡。勞倫斯去了彭贊斯,沒和我在一起。在微暗的天色中我獨自一人走進家。剛一進入,我馬上本能地感到發生了什麼事,我極度恐慌。我哆嗦著向農場走去。果然,在那裡我聽說有兩個人找我們有事。 後來回來的勞倫斯不理解我的恐慌,而我卻被許多預感擾得煩亂。 第二天一大早,來了一位軍官,兩位偵探,當然還有警察。軍官向我們宣讀命令,讓我們三天之內必須離開康沃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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