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褒曼 | 上頁 下頁
五三


  §F.華盛頓。她在全國新聞協會舉行了一次記者招待會,這使她喜出望外。這是她渴望了22年的難得機會。多年來,她一直未能忘記參議員約翰遜對她的尖刻譭謗,這個講話載入了1950年3月的國會記錄,特別是那個使人難忘講話的結束語:「如果從《火山邊緣之戀》墮落中吸取了教訓的好萊塢,從此樹立正派的作風,保持清醒的頭腦,那麼英格麗·褒曼的事業雖然毀了,但也起到了反面教員的作用,從她的灰燼中將成長出一個更美好的好萊塢。」

  以後的事實回敬了約翰遜先生……

  美國議員那段講話太傷人了,且入骨三分。褒曼所受的教育告訴她,要時刻注意禮儀,要誠實地生活,對待別人要重於自己,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實踐自己所受的教育。她不認為同羅伯托·羅西裡尼戀愛結婚,為他生了孩子,就該受人羞辱。報紙的某些過激言詞,她還能容忍,因為記者們必須生存,報紙也得賣得出去。但是受到位於首都的美國參議院的羞辱則是另外一回事了。美國參議院的大理石圓柱門廊內鐫刻的字向世人表明,他們是崇尚真理、主張正義、自由、男女平等的,然而她覺得參議員先生應該感到羞辱的是,他們剝奪了一個女人的權利。

  70年代初,電影業面臨被電視取代,被電視擠垮的危機。褒曼說,當時如果有什麼被化為灰燼的話,那不是她,而是好萊塢的電影業。1972年4月,報界說:「英格麗卻像鳳凰那樣從火焰中騰空而起,達到其他女演員很難達到的成功之峰。」

  此時,全國新聞協會舉行了前所未有的評論家、記者、作家,電視及無線電記者參加的記者招待會。與會人數比會見著名人物如赫魯曉夫或第一批登上月球的宇航員的人數還要多。會上他們向褒曼提出的問題,過去她已回答過不知多少次了:「你認為演喜劇要比演傳統劇難一些嗎?和你演出所到過的其他劇院相比,你對肯尼迪中心的印象如何?你是怎樣保持你的藝術青春的?你作為一個演員除了對戲劇感興趣之外,還對別的東西感興趣嗎?譬如說對政治?」

  在回答這個問題時,褒曼首先說,她從來沒有因為出於政治上的考慮,而影響過自己的行動。她是一個演員,除感謝上帝賦予的一些天資外,她擁有的只是艱苦的工作和某些機遇。她想她活著應該對別人有利,但這並不是政治。她感興趣的是社會、兒童、戰俘和戰爭的孤兒問題,這些就是她同政治惟一有牽連的事情。

  他們還問褒曼是怎樣學習的,是怎樣進入角色的。

  她的回答是:「關於表演藝術的書籍我看的不多。我曾努力鑽研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戲劇理論。我甚至在第一次讀劇本時,就本能地領會到要扮演的這個女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旦遇到我不理解的劇本,我就拒絕演出。我必須完全瞭解這個人物及其性格。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身上必須要有那個女人的某些素質,然後我才可能理解並進入角色。與其說這是一種技術,不如說這是一種靈感。每當我深入生活去體驗一個角色,我便四處尋找。我漫步街頭或乘公共汽車,我可以和許多人接近。這時我對自己說,我必須記住被觀察的那個人的行坐立姿勢。我必須記住她的服飾。若是以後在演出中突然需要扮演某個角色,我必須戴一頂她那樣的帽子。人們要從生活中學習,而不是單憑自己的主觀想像出發。」

  需要回答的問題源源不斷地提出來了。突然間有人提了這樣一個問題,它像鈴聲一樣使褒曼一驚:「聽說好萊塢的黃金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這是個損失呢,還是件好事呢?」

  褒曼回答說:「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能是個損失。當年好萊塢採用明星制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而現在又要推翻這種制度了。你們有設備先進的攝影棚,一流的技師,但時代在變化,所以我認為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可能不發生變化。許多事情都變得虛偽,變得華而不實,這也是我離開的原因之一……」

  她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正合她意,為她要講的話開了個頭。

  她說:「我曾覺得好萊塢是很理想的從影之地,我對它無可抱怨,因為我在那裡度過了極美好的時光。人們好像都喜歡我,我們也拍了一些好影片……然而我只不過是想做些更現實的事情。當我看到《羅馬,不設防的城市》時,我認識到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正在拍制一種不同類型的影片,於是我暫時離開了……」

  「現在我要說十分關鍵的話了。我等待這個報一箭之仇的機會已經等了22年。我必須說,在我離開這裡去意大利時,華盛頓的一位參議員先生發表了一篇攻擊我的話,他在講話的結尾部分說,好萊塢的灰燼中將成長出一個更好的好萊塢。」

  褒曼沒有意識到自己把原話顛倒了。她說的是「好萊塢的灰燼」,而沒有說「英格麗·褒曼的灰燼」,這樣完全失掉了她的話的諷刺意味以及說話的目的。別人沒有理解她的話的含義。有幾個人的面孔顯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但多數人的表情看上去是高興的和感興趣的。

  一直等褒曼回到法國,放聽全國新聞協會贈給她的記者招待會實況錄音帶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等了22年要說的話,都讓她說顛倒了!直到後來談及此事時,還叫她大笑不止。

  她想,精神病學者可能會說她的口誤是一種「弗洛伊德式的」漫不經心的走嘴,她已經打消了報復的念頭。其實她的憤怒情緒早因美國和美國人民對她的熱情接納而平息。而且她自己意識到:「自從『瑪麗女王號』輪船1939年3月把我這個身材修長、面帶笑容的瑞典金髮姑娘送到紐約的土地上後,在這些年代中有那麼多的美國人給了我溫暖和慷慨的接待。是美國在培育我成為電影明星,美國和美國人民為我做出了貢獻。」

  1972年4月,褒曼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美國參議院的公正對待。參議員查理士·H.珀西在褒曼訪問華盛頓時,在美國參議院站起來發言說:「總統先生,22年前,就在這個會議廳裡一位世界上最可愛、最通情達理、最有才華的女性成了極少數人猛烈抨擊的犧牲品。今天,我願對這位無與倫比的和當之無愧的世界影星英格麗·褒曼致以遺忘已久的深切敬意。」他讚揚褒曼在《布拉斯邦上校一席談》中的演出。他說:

  「如果沒有她的藝術才能,我們的文化將會變得貧乏。對美國公眾來說,她在人們的心目中,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位最傑出的表演藝術家。我知道遍及我們國土上的千千萬萬的美國人都希望同我一道,對英格麗·褒曼事業登峰造極之時,由於受到個別人及電影行業某些人的迫害而遠走他鄉表示深深的歉意。我相信這些人也會同我一起,對她的今天表示最令人信服的敬佩、愛戴和尊重。美國不僅歡迎褒曼小姐,我們還對她的來訪深感榮幸。」

  參議員約翰遜曾將對褒曼不友好的報刊文章目錄收入國會記錄。參議員珀西也把讚揚和祝賀她的長篇文章載入了國會記錄,並把這個記錄的副本送給了褒曼。為了感謝他,褒曼寫信說:

  親愛的珀西參議員:

  我和美國參議院的矛盾很久以前已告結束了。然而創傷依然存在。現在,由於您在參議院所做的慷慨和諒解的講話和正義的姿態,我的創傷已全部癒合……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