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褒曼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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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德·基利是雷電華公司派來的第一個製片經理,他只呆了一個月就走了。好萊塢以解決難題聞名的哈羅德·劉易士取代了他。哈羅德身體魁梧,健壯如牛,且頑強而有進取心。他的信條是:寧肯要火腿而不要藝術。他的職責是把製片工作推向新高度,保持工作的神速進度,使一卷卷拍好了的膠片及時裝箱,以便安全運回美國。 對羅伯托來說,偉大的影片是想像力和靈感的產物。他的靈感被激發時,他會像瘋子一樣拼命工作。羅伯托以一個高超的鬥牛士所具有的敏捷性和準確性,避開哈羅德要求高效率的大叫大嚷。他那意大利眼睛一眨,就能找出膠片盒裡拍好的膠片為什麼長度不夠的理由。他用禮貌的風度使哈羅德傾倒並甘心情願地為他服務。 羅伯托是一個變化無常的人:難以捉摸,十分粗暴,感情容易衝動,常作富於熱情的手勢。儘管他大發雷霆,人們也覺得他親切和通情達理。大家除了對他讓步以外,別無他法。即使在斯特龍博列島最初的那些日子裡,誰也沒有打算去對付他,只有褒曼對此進行了一次嘗試。 §D.熱戀者之間也有火爆和暴風驟雨來臨的時刻,但他們仍衷心地相愛著。他的魅力、關懷、以至缺點總是戰勝了她…… 羅伯托「生性不喜歡男演員」,但在男演員中,他仍有許多朋友,這是因為他感到他們有趣,但是他拒絕相信他們。「你看到過男演員照鏡子嗎?」他說。「我認為女人倒沒什麼,因為她們總是照鏡子,而男演員一照鏡子就必須要擺弄領帶,或者往後梳一梳吹亂了的頭髮,或者幹點別的什麼事情。」 從一開始,褒曼同羅伯托在一起工作,互相交換意見就沒有什麼困難。褒曼能理解羅伯托的眼神,甚至當他不能用語言說明他想要做的事情時,褒曼可以感覺到他之所想…… 在最初的日子裡,在斯特龍博列島上,他們沒有專業男演員,只有一些業餘愛好者。褒曼永遠不會忘記同羅伯托第一次激烈爭吵的原因。她天天忍受著羅伯托的固執,終於忍無可忍了。褒曼向他發了火,她簡直氣得發抖。「你要拍現實主義的片子你就拍去好了,」她喊道,「讓他們都見鬼去吧!這些人甚至連對話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知道往哪裡站,他們不懂規範,不加約束,任意行動。我無法再和你一起工作了。哪怕是一天!」 長時間的沉默。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兩個熱戀者之間,似乎太不應該了,甚至那些意大利人驚嚇得停止了談話。羅伯托找來的這些人都是農民。褒曼並不反對農民,她喜歡農民,但是讓他們去演戲,她覺得有點太過分了。 農民們毫無顧忌,他們只站在旁邊看熱鬧,大聲笑著,羅伯托對他們說:「現在你們按這條白線走到那個地方去,攝影機就在這裡,明白嗎?」然後他們就會回答:「好,是走這條線吧?這樣走對嗎?」羅伯托讓他們隨便談個話題,於是他們就喋喋不休地說開了,而褒曼站在那裡像個癡人,因為她不懂意大利語,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說完,更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羅伯托在他們大拇腳趾上拴了一條線,他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把線,起初他拉拉這條線,一個男人說話了,接著他又拉另一條線,另一個人說話了,褒曼的腳指頭並沒有拴線,所以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而這就是羅伯托以現實主義的拍片方法!對白總也弄不好,或者,根本不要對白。褒曼覺得自己要發狂了。 接著就是爬上火山去,那個噴著火的活火山!第一次褒曼必須試著爬,他們頑強地往上爬了整整4個小時。爬了近2小時後,她坐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很抱歉,我爬不動了。」但是休息以後,她又爬了上去,在火山頂上,她不得不躺在那裡,感到十分疲勞。以這樣的速度他們恐怕永遠拍不完這部片子。 自然,羅伯托把她的發火看成是電影明星的正常行為。褒曼愛上他就是因為他這種人很罕見。以前褒曼從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從沒有看到過對生活採取這種自由和放縱態度的人。他把現實生活裡的每件事都放下了,他在生活中有自己的尺度,一味尋求新的刺激,新的地平線。他給了褒曼從來沒有過的勇氣。褒曼總是怕這怕那,他說:「害怕什麼?有什麼可怕啊?」羅伯托從來不懼怕任何人和事……如果一隻黑貓在他車前跑過馬路,他就把車停下來,等著另一輛車開過去,那麼那個司機就幫他把壞運帶跑了。 所以,儘管發了暴風雨般的脾氣,褒曼從未懷疑過羅伯托,從來沒有不愛他。漫長的一天結束後,他的魅力,他的關懷,以及他的缺點,總是把她戰勝了。 §E.同時代人當中,也有這樣的看法:羅西裡尼是20世紀走在最前面的電影先鋒。 褒曼著迷般地相信他的才華。她也知道在《羅馬,不設防的城市》中,他使用了同樣的先進技術並創造了更新的紀錄。 褒曼常常對羅伯托與她連在一起的偶然事件感到驚訝不已。例如,她給羅伯托的第一封信寄到米納瓦電影製片廠時,這個廠馬上就燒毀了,而這封信居然從灰燼中被找了出來。《羅馬,不設防的城市》由於類似的、幾乎難以置信的好運在美國首場演出時取得了成功。 在意大利這部影片卻失敗了,評論家們不喜歡,觀眾也不願意看。它在美國發行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是由於一個異乎尋常的事實:一位美國大兵羅德·蓋格爾,一天橫穿羅馬的一條大街,他的腳絆在電纜上,臉朝下摔倒在地。這條電纜原來是那天晚上羅伯托在拍攝影片時,他的攝製組裡一個機靈的電工把插頭非法插到為美國陸軍印《星條報》的印刷廠的電源上的。水兵羅德從地上爬起來,順著電纜找來源,找到後來,發覺自己正站在拍攝影片的鏡頭中間。 羅德對羅伯托說,電影是他生命的血液,他在世界電影界中有廣泛的聯繫。幾個星期以後,他從陸軍退役,箱子裡裝著一個寶貴的影片拷貝,動身去紐約了。 在紐約,他安排影片發行人喬·巴斯廷恩看了這部片子。喬先生安排了發行,這部影片據說在美國掙了50萬美金。而羅伯托和他的助手們從來沒有見過其中的分文。但是喬先生卻做了這樣的交易——為羅伯托在拍攝《遊擊隊》影片提供一筆資金。 在《羅馬,不設防的城市》中,喬先生沒有立即認識到它是一部令人讚歎不已、具有獨創精神的作品。但是他的經驗告訴他,這是「真正的東西」。辛酸的現實使羅伯托得以生動地描寫了在令人髮指的專政後期和絕望的戰爭結束時的那個破舊、消沉、頹廢的羅馬:很少有人知道居然有這樣的背景。《羅馬,不設防的城市》深深觸動了人們的心弦。四分之一世紀以後,評論家們公認這是世界電影史上很重要的一部影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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