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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當然,他的精神並沒有泯滅,只是仿佛精神已滅似地生活和工作。事實上,他常常特別喜歡關心那些以精神世界為自己生命中心的人。

  1943年,當德國軍還沒被趕出法國的時候,巴勃羅在巴利卡的農村過著簡樸的生活,每天做兩次彌撒,寫作、畫水彩畫。黑暗包圍了巴勃羅,但並沒有熄滅他的熱情和他對愛的渴望。一次,他與朵拉·馬爾等朋友在加泰隆餐館吃飯時,他被兩個少女迷住了。一個黑髮、黑眼、希臘式臉型,穿一條百褶裙,顯得飄灑;另一個腰身很細,大大的藍眼睛,戴著一條綠色頭巾,容貌秀美而又聰慧機警。前一個少女叫熱內芙·阿的科,後一個是弗朗索瓦絲·吉洛。巴勃羅的熱情與渴望又重新燃燒起來了。他看中了弗朗索瓦絲。

  弗朗索瓦絲比巴勃羅的兒子保羅小九個月,是個農業工程師的女兒,弗朗索瓦絲一生下來,父親吉洛就決心把她培養成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並讓她像男孩子一樣長大。

  弗朗索瓦絲從小喜歡讀書,除了古典名著以外,還喜歡哲學。戰爭開始時,她正在學習法律。但戰爭和日益壯大的抵抗運動,使她重新思考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事。熱內芙是梅洛的學生,她在弗朗索瓦絲棄法從畫這件事上起了作用,那晚在加泰隆餐館,在巴勃羅目不轉睛地看弗朗索瓦絲的同時,弗朗索瓦絲也認出了巴勃羅。巴勃羅很熱情地請她和熱內芙去參觀他的畫室,並明確地告訴她們說:「如果你們來,儘管來,但是要來就別像到麥加朝聖似的。要因為喜歡我這個人,和我在一起覺得有趣,要因為願意和我結成單純而直接的關係而來。要是只想看畫,那就請到博物館。」

  熱內芙回米迪去了,弗朗索瓦絲單獨來到大奧古斯丁路的畫室。每次,巴勃羅都找個藉口把她帶到一邊去,躲開那夥聚在一起的來訪者。幾天之後,巴勃羅在給她看雕塑工具的時候,突然,在她的嘴上吻了一下,自此,弗朗索瓦絲走進了巴勃羅的藝術殿堂,同時也走進了巴勃羅的生活,拉開了他倆的愛情序幕。

  弗朗索瓦絲很難適應巴勃羅周圍這個互相猜忌、不露真情的假面世界,但適應他本人並不難。她的性格與莎士比亞的《暴風雨》中的阿麗兒極為相像——是大自然中水、空氣等流動元素以及精神力量的體現。

  她說:「巴勃羅比我父親還要大,他立什麼規矩,或告訴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並不使我感到奇怪,我同意或不同意,都只不過是心裡想一想而已。因為我想以他的年紀而論他是有經驗的,最瞭解一切,而我可能有點不太聽話。當時我們很相信我們之間還沒有真正的衝突。」對巴勃羅來說,弗朗索瓦絲是個奇跡,是個奇妙的機遇。能做他孫女的年輕姑娘能表達出那些早慧的看法,一種敬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1944年2月,巴勃羅和弗朗索瓦絲一起動身去旅行。這時,他最老也最好的朋友麥克司·雅各布在聖貝諾阿被捕並被解送到德朗西拘留營,當朋友們提出營救的時候,令人震驚的是巴勃羅竟一聲不吭。

  不久,麥克司·雅各布死於獄中。

  在德軍佔領期間,巴勃羅無論在黑市餐館吃飯突然遇到搜查,或是非法用青銅澆鑄雕像,更為嚴重的是在向國外運貨幣時被抓住,總會有人把事情掩飾過去。德國的一位大使說:「誰若敢碰畢加索一下,全世界的新聞界就會鬧翻天,把你搞得不知東南西北。

  「可以看出,巴勃羅的傳奇力量。但當麥克司·雅各布向他求救時,他卻沒有利用這種力量搭救朋友,使雅各布免於一死,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既背叛了麥克司,也背叛了他自己。當麥克司的追悼儀式在聖洛什教堂舉行的時候,巴勃羅也去了,但他像個路人一樣在院裡轉圈,卻沒有走進教堂,他怕受到什麼牽連。

  8月25日,巴黎宣佈解放,也預告了巴勃羅生活的轉折。他不再只是馳名世界,也不再只是個傳說,他已成為戰勝壓迫取得勝利的象徵。而巴勃羅歷來喜歡象徵卻不喜歡現實,他不是英雄,卻成了紀念碑,可與埃菲爾鐵塔齊名。一位美國記者說:「畢加索和戴高樂將軍一樣,是在解放後的法國享有殊榮的人。」

  不久,美國名作家海明威來訪。海明威曾在1936年至1939年參加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西斯鬥爭,發表過劇本《第五縱隊》、特寫《西班牙的土地》和小說《老鐘為誰而敲?》等反映西班牙人民鬥爭生活的文學作品。在1937年7月,海明威同蘇聯作家愛倫堡、法捷耶夫及阿·托爾斯泰等人在馬德裡組織和召集了一次國際性的作家大會。參加這次大會的還有法國作家馬爾羅、特裡斯旦·查拉等人。在籌辦這次大會時,本來打算邀請巴勃羅參加,但沒有實現。

  這次,海明威隨同美國軍隊來到巴黎。當他來到巴勃羅在大奧古斯丁路的住宅時,適逢巴勃羅到德瑞絲那兒。因此,海明威沒見到巴勃羅。海明威深感遺憾,準備寫一張字條給看門人。看門人習慣於人們留下禮物,便問他是否有什麼禮物留給牛首人身怪。海明威回到汽車取來一匣子手榴彈,下面寫著:「海明威贈給畢加索。」

  海明威這個禮物是意味深長的。實際上,巴勃羅在整個戰鬥期間一直是以戰士的姿態參加反法西斯鬥爭的。

  在戰時,巴勃羅的畫室是反法西斯戰士常常聚集的地方,因此,德國秘密警察和蓋世太保也沒有停止過對巴勃羅的迫害。他們時時刻刻盯著巴勃羅。但巴勃羅從來不把他們當回事,有一次弗朗索瓦絲去見巴勃羅,發現他正同法國抗德運動的領袖之一、名作家馬爾羅談話。巴勃羅告訴弗朗索瓦絲說,馬爾羅是秘密地從遊擊隊那裡來見他的。

  許多去大奧古斯丁路拜訪的人只能等著,弗朗索瓦絲曾數過,有20名美國兵睡在畫室周圍,但真正使她心煩的是,一次她騎車穿過克利希廣場時,看到巴勃羅和他那只野性未退的鴿子的合影在一本雜誌的封面上。她說:「我突然感到鴿子和巴勃羅都被馴服了,可以任全世界仔細看和撫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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