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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10月,巴勃羅在阿拉貢的介紹下加入了共產黨,並在《新大陸》報紙發表文章《我為什麼加入共產黨》,他說:「參加共產黨是我的全部生活,全部合乎邏輯工作的結論。因為,我驕傲地聲明:我從沒有把繪畫當作單純消遣的藝術或是逃避。我想通過繪畫和色彩,作為我的武器,深入瞭解世界和人,以便使這種瞭解一天天地越來越能夠解放我們每一個人。我想以我的方式說動我認為最真實、最正確、最美好的事情。這些年來的可怕的壓迫已向我證明,我不僅要以我的藝術來鬥爭,而且我要以我整個的身心來鬥爭。因此,我毫不猶豫地加入共產黨。」巴勃羅通過入黨獲得了一種舒適、快意的共鳴感和許多掌聲。他希求逃脫放逐的痛苦和自我專注的令人窒息的牢房,享受一種歸屬感。

  許多人湧向大奧古斯丁路,索取這位最近入黨的名流的親筆簽名。尤其是那些有藝術頭腦的小資產階級女學生,迫切地等待一瞥這位大藝術家的尊容。其中有一位叫熱內芙·拉波特的少女是在埃魯阿引導下到大奧古斯丁路去的,當時只有17歲,是費內隆國立中學的學生。拉波特是大學生民族陣線費內隆分會的主席和報刊編輯。《費內隆之聲》是她命名的。她正是以這種資格見巴勃羅的。要求他解釋他的藝術,她說同學們對此不能理解。巴勃羅非常惱火,沖她吼:「不懂?你是要看懂!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幅畫成了數學上算式的求證!繪畫不是為了解釋——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要它解釋什麼?一幅藝術品不應當是一件使人無動於衷的東西,一件只讓人路過時掃上一眼的東西,而是要在觀眾的心中激起熱忱。喚起欣賞者心中的感情。它必須有強烈的反響和感受,並因此而創造,只要是在他的想像中應該讓他從麻木狀態中警覺過來。」

  當巴勃羅向拉波特展示他的黨證的時候,拉波特問他:「你閱讀過馬克思的著作嗎?你是馬克思主義者嗎?」巴勃羅作了否的回答。拉波特讀了很多書,想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並加入了共產黨,她在共產黨發行的小冊子裡讀過波利策爾寫的一些文章,甚至還讀過帶有深紅色封面的斯大林的文集和《聯共黨史》。在反對德國納粹統治的抵抗時期,她參加了大學生民族陣線,這使她有機會結識巴勃羅,並跟很多其他的共產黨也有所接觸。就她個人而言,能與共產黨隊伍裡的同志們相聚,的確是件令人不勝欣慰的事情。然而,巴勃羅和拉波特在許多方面的看法都未能得到統一。巴勃羅甚至都沒有想到翻一翻有關共產黨方面的書籍。他對拉波特沒怎麼解釋他的藝術,倒一再解釋他的政治:「你要知道,我不是法國人,我是西班牙人。我反對佛朗哥,為了讓人們知道我的態度,唯一的方式就是照明心跡——我參加共產黨這就宣佈我與佛朗哥不共戴天的立場!」

  不久,兩人之間產生了一種戀情。有時,弗朗索瓦絲在大奧古斯丁路碰上她。「我給她取了個綽號,」她回憶說:「瑞士奶酪,她是個個子高大而結實的姑娘,她不斷地給畢加索帶來奶酪!」。

  朵拉·馬爾仍是巴勃羅的正式情婦,而巴勃羅開始把他的過去介紹給弗朗索瓦絲。起初他向她談他的往事,後來就給她看往日的遺物。一天下午,他和弗朗索瓦絲來到蒙馬特爾的最高處。下了汽車,他們走進了「洗衣船」,「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他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他指出胡安·格裡斯的畫室,麥克司·雅各布的屋子,最後指出自己的畫室,他說:「我們只消打開這扇門,便又回到了藍色時期。你天生是生活在藍色時期的。你應該在我住這兒的時候遇到我。如果我們當時相遇,一切都會十全十美了。因為我們不管怎麼樣,都不會離開拉維南路。和你在一起,我永遠都不想離開這裡。」這是第一次,弗朗索瓦絲理解了」洗衣船」對於他的意義:「那是奮鬥的時期,在奮鬥中有意義,有希望,什麼都可能的——甚至幸福。」他還告訴她,他的一位畫家朋友當年為了一個女人而在這裡自殺,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他教給弗朗索瓦絲這生活的一課和他通過作品要教給全世界一樣:生活中有這麼一大部分是腐朽、退化和死亡。

  1945年2月,他開始創作一幅同一主題的畫:《屍體存放所》;白色桌子底下放著一堆破碎的屍體,旁邊有一隻空飯鍋和一隻空水罐。有人說這幅畫是」

  畢加索作品中最令人沮喪的」;也有人稱它是」一幅沒有悲哀的聖母撫抱耶穌屍體圖,沒有弔唁者的下葬「;無數藝術評論家和藝術愛好者都一致認為:納粹集中營的恐怖是巴勃羅創作這幅畫的靈感。正像要教給弗朗索瓦絲生活的一課一樣,《屍體存放所》只是部分真實。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對復活這一重大勝利卻不屑一顧;表現的只是納粹的恐怖,而沒有表現對它的勝利。這再次表明了他的觀念:黑暗最終極的現實。

  創作這幅巨作是件規模很大的工程,一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畫這幅畫,儘管如此,在秋季沙龍開幕時未能及時完成,在抵抗運動和藝術展覽展示時也仍未能最後完成。出席這次展覽的共產黨榮軍事務部長勞侖·卡薩諾稱讚說:「偉大的藝術家在我們的英勇行動中發現了一種新的現代藝術因素。」無論官方怎樣說,巴勃羅的黨內同志還是對他創造出這種藝術議論紛紛。巴勃羅對此置若罔聞。他說:「即使他們不想要我,我也不離開黨。」

  「既然你加入了共產黨,如果德國人要回來,你怎麼對他們講呢?」考克托趁吃晚飯的時候問他。巴勃羅顯得很驕傲,他說:「不過德國人不會再回來了。

  「他表現的像一個很好的社會名流,出席群眾大會,發表多半是和埃魯阿相似的講話,而重要的是要接見來訪者。

  他的名言歷來是」勿與掌舵者談話」。他問傑洛姆·賽克勒:「你們相信我嗎?我是共產黨員,我的繪畫是共產主義的繪畫。」他又補充說明:「但如我是個鞋匠,我就沒必要專門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用鎯頭釘鞋子來表現我的政治了。」他希望自己的話能夠清楚地表明他一直沒脫離現實。」我一直處於現實之中。」

  他重複說。他的朋友們認為:是他在各個時期裡相當準確地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狂熱和矛盾,但只是反映了這些矛盾,並沒有畫有什麼有助於人們對時代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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