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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羅茲達走後,弗朗索瓦十分空虛,她談了一個男朋友。不久男朋友又拋棄了她,她一氣之下,退學在家。這一招惹惱了父親,她被趕出家門,不得不寄住在外祖母家。她正是在孤獨無助中,碰到了畢加索火熱的目光。

  弗朗索瓦和吉娜維芙拜訪畢加索後沒幾天,就共同舉辦了一次畫展。忽然,畫廊裡出現了一個身著藍白條水手緊身衫,雙目炯炯有神的矮個子老人,他的到來打破了這裡的寧靜,人們都在悄聲議論:畢加索怎麼會來看兩個無名女畫家的畫展,真是新鮮事。不巧,弗朗索瓦和吉娜維芙都外出了。當畫廊老闆激動地把這一消息告訴她們時,她們也深覺意外。弗朗索瓦更是有些著急,怎麼辦呢?畢加索會怎樣看待這些作品?他會不會說「像這樣的小姑娘不可能是畫家」……弗朗索瓦執意要吉娜維芙和她一起再去畢加索那,探詢一下他的口氣。她記得畢加索前廳的大窗子下擺著許多花木和鳥類,於是她買了一盆菊花作為進門的禮物。

  畢加索的第一句話就解除了她的緊張:「沒人會給一個老頭子送鮮花的。」

  弗郎索瓦禮貌地說:「我不這樣想。」

  「我看了你們的畫展。」畢加索終於談到了畫展,她們故意裝作不知道,顯出很詫異的樣子,聽著他的下文:「你們繪畫的天賦都很高,應當繼續下去,一天也不停地刻苦磨練。我將很高興看到你們技藝的提高。」

  接著,畢加索又直率地說出了他的另外一些看法:

  「繪畫,是思想的某種圖示。畫面上是一隻杯子也好,一個瓶子也好,都沒有關係,那只是細節,或者說,那只是語言,思想就包容於其中。可能由於你們是女性,畫面上的感覺太多,思想較少,因而顯得飄忽不定。

  「還有,你們的作品追求一種畫面的和諧,而不是衝突和動盪之中的緊張,這樣裝飾意味太濃,也許會好看,但不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繪畫是反映社會生活的一種方式,但要真正反映,就不能描摹,那是毫無意義的,只有發自內心的創造才會使繪畫生機不息。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和諧,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其實,人的左眼和右眼都是有差異的,你不能把它們畫得一樣。畫面中線條與線條之間、線條與顏色之間、顏色與顏色之間、實體與空白之間,無不存在著衝突和鬥爭,它們就好比狹路相逢的陌生人,有的成為朋友,有的成為敵人,有的勾心鬥角,有的志同道合……它們就是這樣,形成自己的社會,營造自己的生活。」

  5

  不久,吉娜維芙回到南方的家鄉去了。弗朗索瓦按捺不住,她的眼前總是浮現著那雙烏亮的明眸,它發出的光芒使弗朗索瓦根本就忽略了她所思念的人已年過六旬。她每天上午都要騎著自行車去格蘭·奧古斯丁大街畢加索的宅子,這種來回奔波給她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新奇和充實。有一天,弗朗索瓦在路上淋了雨,頭髮給淋得透濕。沙巴泰說:「快喊伊內斯來幫你擦乾吧。」畢加索抓起弗朗索瓦的胳膊:「不用了,伊內斯還有她的事哩,我來給你擦。」

  兩天后,畢加索將弗朗索瓦領進了他的雕塑室,他向她介紹了各種雕塑工具,他每拿起一件,就朝她湊近一步,當他把最後一件扔到檯子上時,已無法再做聲,他的嘴唇乾別的事情去了。

  弗朗索瓦沒有拒絕畢加索的狂吻。「你不介意嗎?」畢加索有些吃驚。「我隨你。」「這不好,你至少該把我推開,不然我會產生一種念頭——隨心所欲。」「我說了隨你呢。」這等於是為畢加索的進攻掃清了所有的障礙。

  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日千里,年齡的溝壑和世俗的偏見都被傾慕、愛情與欲望的潮水抹平了。6月下旬的一個下午,弗朗索瓦跟著畢加索來到了屋頂閣樓上的臥室裡,畢加索熱切地說:

  「我想看看你的身體是不是與我想像中的一致;再有,我還想觀察你的身體與頭部的比例。」他一邊說,一邊脫盡了弗朗索瓦的衣服。然後,他站到離她十來英尺遠的地方,端詳著眼前這具冰雕玉砌的軀體:

  「比我想像的還要美,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他把弗朗索瓦放倒在床上,手溫柔地撫摩著,體味著每一處曲線,每一個造型,每一種姿勢。他喃喃地說:

  「我們或多或少都是動物,四分之三的人類都像動物一樣。但你不是,你像一棵成長中的植物,我一直在尋找這種植物,現在終於找到了。」

  弗朗索瓦在她的回憶錄中,無限深情地描繪了這一次愛情火花的碰撞。她寫道:

  那天,當我離開他的時候,我深知,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幸福還是痛苦,或二者兼而有之——這一天都是有著重大意義的。幾個月來,我們以一種反常的方式相互徘徊于對方的身邊,而現在,在這一小時中,當我們真正面對面地躺在一起了,這種反常反而消失了,呈現的是一種非常嚴肅的愛的啟示。

  畢加索與弗朗索瓦的結合遇到了空前的阻力。弗朗索瓦的外祖母大罵她墮落無恥,也把她驅逐出去。無奈,弗朗索瓦只好搬到了畢加索的閣樓上來住。沙巴泰對她極不友好,從不主動和她說話,一出口就話中帶刺。

  受傷害最大的是道拉·瑪爾,這位個性很強的女畫家,自從畢加索冷落她以後,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她自我虐待,希望藉此博得畢加索的同情,但畢加索已經「溺」無反顧了。她就跑到畢加索家裡,怒斥他「道德敗壞」,還要畢加索跪在她面前謝罪。畢加索給她請了一個名叫拉康的精神分析專家,也無濟於事。

  6

  戰爭的威脅使畢加索不得不參與一些政治方面的事情,他對和平的渴盼也使他樂於在這些問題上發表自己的意見,他的威望更是使他的周圍團結了一大批知識分子。這期間,到畢加索的畫室去得最勤的是在內政部當差的安德烈·杜布瓦,他後來擔任了警察局長,借著「察看有什麼異常和不軌行為」的公務三天兩頭往這裡鑽,他實際上是畢加索住宅的保護人。常來的還有保爾·薩特、西蒙·波娃和詩人皮埃爾·勒韋迪。

  保爾·薩特最有特點,他每次和畢加索交談時,都要避開所有的人,窩在一個角落裡,顯得很神秘,又很自信。弗朗索瓦猜想他們一定是在討論抗德的事,就主動走開,自己作畫去了。

  1943年冬的一天,弗朗索瓦看見畢加索在畫室裡和一個面黃肌瘦的男子抵足而談,她正要回避。畢加索喊她進去,讓她見見她心中的偶像——馬爾羅。

  馬爾羅當時確實是個響徹雲天的人物,他既是著名作家,又是科雷茲省抗德遊擊隊的領導人。他的著作《征服者》、《人的命運》、《人的希望》等,不僅風行法國,而且在中國、西班牙、印度也備受歡迎。弗朗索瓦早就讀過這些書,其中的內容曾使她熱血沸騰。但她很難把眼前這個人同她心目中的崇拜者對應起來,他看上去好像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似的。

  馬爾羅走後,畢加索鄭重地對弗朗索瓦說:「你得珍視我剛才送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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