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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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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完《格爾尼卡》之後,畢加索就和道拉·瑪爾,帶著阿富汗獵狗卡斯貝克,偕同艾呂雅努施夫婦,去了莫金斯的「大天地旅館」。勞累後的輕鬆使畢加索怡然自得,瑪爾的溫柔相伴更是解除了他的疲憊。他們散步,閒聊,做各種遊戲,仿佛回到了青梅竹馬的童年時代。

  有一次,畢加索帶了一隻猴子回旅館,他總是逗著它玩,使瑪爾吃起醋來。猴子成了他們家庭中的一員,可是這傢伙不知好歹,竟然在海灘上咬了畢加索的手指。瑪爾連忙拿出一張報紙,上面登載了一條新聞,說某國國王因被猴子咬傷中毒致死。這真是絕妙一計,畢加索再也不敢碰猴子了,他要瑪爾把它退到原來的商店裡去。畢加索對自己的生命是非常珍視的。

  他們和艾呂雅、努施一起去看一個兒童畫展。畢加索看得異乎尋常的仔細,他還用手指在一些線條上摹劃著。艾呂雅開玩笑說:

  「他們比你還畫得好嗎?」

  畢加索回答得很認真:

  「我像他們這般大時,就能夠畫得和拉斐爾一樣;但是我學會像他們這樣畫,卻要花去我一生的時間。」

  兒童畫手法馬上就反映在畢加索隨後的創作中。《貓與鳥》,線條稚拙,畫面樸素,兇相畢露的貓與奄奄一息的鳥體現了一種兒童的恐怖心理。《拿船的少女》也是如此,兒童手法使變形合乎情理,也讓大人產生更多的共鳴。

  畢加索和瑪爾回到巴黎,還帶來了他房東的小女兒伊內斯。房東有三個女兒,都在採花場工作。畢加索怕沙巴泰太累,想再找一個僕人幹家務,好讓沙巴泰專心負責信件處理和接待來賓。伊內斯聽說此事,主動對畢加索說:「我願意侍候於您的左右。」畢加索就把她帶到了巴黎。伊內斯很快適應了這個新環境,而且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她是這個環境的管理者和操持者。

  1938年冬天,畢加索被坐骨神經折磨了幾個星期,他一天到晚只能躺在床上,任憑病痛踐踏他並不脆弱的身體和寶貴的光陰。沙巴泰戚戚地說:「對於你,這真是一件不妙的事,不能畫畫。」

  畢加索顯得更憂鬱:「病算啥玩意兒?我倒不在乎這個。我擔心的是在我動手畫一道美妙的線條時,就會有人用槍炮來搗亂。」

  大家心裡都明白,畢加索指的是戰爭。沙巴泰一語中的:

  「他擔心的是戰爭對他的創作的威脅。在這個沒有精神衝突就不能生活的人看來,和平是必不可少的。」

  科克多後來也不得不佩服,畢加索預言過的一些事,在當時並沒有什麼跡象,但是它們總會得到驗證,事態的發展,最終總要躍入他預料的圈套。

  許多略通醫術的熟人和不熟悉的人紛紛找上門來,說有良方妙技能治好畢加索的坐骨神經。起初沙巴泰把他們都拒之門外,他怕有居心不良者混入其中。畢加索說,痛也是痛,就讓他們試試吧,說不定會出現奇跡呢。

  果然,有一位醫生使用畢加索從未見過的中國火炙療法當場讓他站了起來,兩天就恢復了以前的活力。畢加索嘖嘖稱奇,沙巴泰在一旁奉迎:「這是上帝特意為您派來的。」

  他不知道,中國人才不信上帝呢!

  畢加索病剛好,馬上就去了馬爾德附近的布朗布萊,泰勒母女倆住在那兒。瑪麗亞的吸引力要比母親大得多,她已經兩歲了,長得極像父親,矮矮胖胖,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十分可愛。瑪麗亞有點會喊自己的名字了,但在她的嘴裡,「瑪麗亞」就變成了「瑪雅」。畢加索高興地說:「瑪雅,真是地球上最美麗的名字,太美啦!」這樣,他們就昵稱她瑪雅·沃爾特。

  隨後,畢加索滿足了自己離開巴黎的迫切願望,來到了地中海濱的安提貝斯。這是法國南部的一個小港,遊人很多。畢加索和道拉·瑪爾、沙巴泰時而驅車到尼斯拜訪馬蒂斯,時而到弗列由斯去看鬥牛,加緊享受戰前的片刻休閒。

  一天晚上,畢加索和瑪爾在安提貝斯港灣散步,他們看到一群漁民正在撒網打魚,雖然人不少,但他們一個個沉默寡語,表情呆板,像是承受著極大的重負。乙炔燈在漆黑的夜晚裡挖出一團碩大的光亮,整個世界似乎就這麼一點光明和希望了。

  畢加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起了迫在眉睫的戰爭,想起了在貧困線上掙扎的人民,想起了祖國,以及故鄉馬拉加……

  第十二章 戰爭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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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9月1日,德國法西斯以閃電戰進攻波蘭,戰爭狂飆席捲歐洲。這天晚上,羅蘭特·潘羅斯來到了安提貝斯畢加索的住所。畢加索正在畫他前晚和瑪爾散步時看到的情景。

  畫好像是快完成了。中央是兩個漁夫坐在船上,一個愁眉苦臉,往水裡尋找著什麼;另一個在用力撈魚,從他們的神情裡看不到明天的影子。還有兩個姑娘望著他們,冷漠的面孔與華麗的衣裝來自同一個世界。

  羅蘭特告訴了畢加索戰爭的消息。畢加索並沒有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只是說,他要回巴黎看看。他們互道珍重,黯然而別。

  畢加索讓潘斯羅把汽車載滿衣箱、畫卷等等先開回去,他和瑪爾爬上了一輛擁擠、悶熱的火車。火車開了一整天,才到巴黎。畢加索一走出站台,就感到鼻子尖已碰到了戰爭的前額。而艾呂雅則鑽進了戰火的懷抱,他已是法國軍聯隊的一員。

  畢加索估計了一下形勢,他認為走為上策。西班牙轎車在午夜出發,目的地是較遠的洛昂,畢加索在那裡有一棟房子。

  畢加索的估計是對的。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德軍的速度那樣快,快如閃電。等他們一家人趕到洛昂時,德軍先後吞下了波蘭、比利時,而且,已經將法國這塊肥肉叼在了嘴裡。

  一個園丁對風塵僕僕的畢加索說:「你的房子被德國人徵用了。」

  「那些油畫、雕塑呢?」畢加索最著急的是這個。

  「很抱歉,我來不及轉移。何況,我不想驚動他們,要是這群野獸知道這房子是你的,他們會把它搗毀。哦,德國人現在正好軍事演習去了。」

  畢加索連忙帶了瑪爾進屋,只見屋裡一團糟,大件家具搬到了院子裡,當作士兵的臨時餐桌箱櫃,床單、衣服則「變形」為抹布,立體主義的鼻祖看了都哭笑不得。畢加索顧不得那麼多了,趕快和瑪爾一起營救作品。還好,那些畫在櫃子裡原封未動。他們每逢德國人去演習,就跑到屋子裡搬出一批畫。

  畢加索對著沙巴泰有感而發:「戰爭有兩個情人,一個很漂亮,叫死亡;另一個很醜,就是貧困。她們都是有名的蕩婦。那個漂亮的可能還看不上我們,但我們被醜的死死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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