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巴甫洛夫 | 上頁 下頁
六一


  他又患了肺炎,這次發病非常嚴重,已經到了致命的程度。為了搶救他的生命,政府採取了一切措施:儘量提供必須的藥物,精心地護理和舒適的環境。

  巴甫洛夫不想住醫院,況且病情這樣嚴重要移動也很危險。所以醫生和病人的最小願望總是立即得到滿足。電話鈴聲太吵人,剛一說起,馬上就把電話挪到另一個房間。為他治療的都是一些最高明的教授。奧布霍夫醫院的醫生們一天三班輪流護理。兩個副藥劑師也參加他們的工作。家人探視病人的時間規定也很嚴格,只有幾分鐘。

  危險終於過去了。他痊癒了。著名的醫生們會診決定他必須進行3個月的鞏固治療,必須在郊區休養,保證嚴格的生活制度和腦子的充分休息。

  「當然,這一切都是必要的,但是工作還是在那兒等著,而時間卻白白地浪費,」巴甫洛夫對他們說。「不過,這不是你們的工作範圍。總之,我非常感謝你們治好了我的病,使我有可能活下去並進行工作。」

  他在家裡呆了幾天,當然,沒有離開電話一步。後來他去了自己的生理學研究所,還去了實驗醫學院。然後他以雙倍的精力投入第15屆列￿格勒國際生理學會議的籌備工作。需要準備的不僅有列￿格勒的實驗室,而且有科爾圖什的實驗室。他想把蘇聯生理科學方面的所有成就都向外國客人展示出來。

  1935年5月底,巴甫洛夫坐汽車來到了科爾圖什。他望著綠色的白樺樹幼林,茂密的紅柳,漾著青綠的冬麥田,蔚藍色的晴空,一切都使他心曠神怡。

  「請你說說,巴甫洛夫,為什麼看起來你比你的同事們顯得年輕?而實際上你比他們大。」長年給他開車的司機波將金這樣問他。

  「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巴甫洛夫回答。「別喝酒,也別抽煙,抽煙會使你的心臟受罪。這樣你就會活到100歲!」

  汽車突然停住了。

  「發動機好像出了點問題。」波將金說著下了車,打開車蓋。

  「要很久嗎?」

  「誰知道,也許得費點時間。」

  「那怎麼辦?我不能遲到,大家等著我呢。」

  公路上出現一輛公共汽車。巴甫洛夫揚起手,公共汽車停下來,讓他上了車,繼續急駛。一個售票員來到他面前。巴甫洛夫在大袋裡掏摸了一陣。

  其實他不掏也知道,他出門從來不帶錢,這早已成習慣了。

  「對不起,我沒有錢。」他說。

  「怎麼能沒有錢?這我管不著。必須買票。」

  「瞧,我的確沒有錢!我從來身上不帶錢。都是由我妻子管。」

  「你的妻子跟我有什麼相干!買票!」

  巴甫洛夫轉過身。乘客們——兩個老太太和一些小學生,都好奇地看著他。

  「這算什麼事啊!就是把他送民警局也不為過。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幹,」售票員氣憤地說。

  到了科爾圖什,巴甫洛夫的兒子沃洛佳來接他。公共汽車一停,巴甫洛夫就在車門口氣衝衝地說:

  「沃洛佳,快替我付票錢,我沒錢買票。」

  一次,全家人在露臺上喝茶。沃洛佳的妻子葉夫根尼婭從茶炊裡給大家倒茶。巴甫洛夫透過露臺的大窗戶眺望小城的新樓群。

  「我老了就搬到這裡來長住。坐在這裡就可以看到生物站的活動……難道真的會有一天我就不能工作了嗎?衰老——多麼討厭的東西,不該長毛髮的地方長了毛髮,而該長毛髮的地方都脫落了……是啊,老了。過去我回憶什麼現象的時候,腦子裡總能出現整個實驗的生動畫面,包括一切細節。現在不行了,腦子裡只留下了感興趣的東西,而整個的畫面卻沒有了……不過,我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就是現在我還記得所有同事的名字、父稱和姓。我一生中共過事的有好幾百人。我也記得我們作重要試驗的狗的名字。我還記得在哪個會議上提出和解決了哪些問題。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還用不著做任何筆記。一切都在這兒!」巴甫洛夫彎曲著手指敲了敲腦門,然後笑了。

  「其實用不著這麼費腦筋,」沃洛佳說,「這樣總有些東西要忘掉,那就永遠失去了。我當你的秘書吧,我可以全替你記下來……」

  「不,這還不忙。到這一步還遠著呢。眼前的事是要去英國,要在第十一屆神經學會議上作報告……」

  4.世界生理學家的領袖

  他在1935年底抵達英國。剛到多佛爾,記者就蜂擁而來,一直到倫敦都沒有放過他。到維多利亞車站,又有一批記者和攝影記者把他和蘇聯僑民代表、朋友和熟人圍了起來。記者們提出了幾十個問題,弄得他疲憊不堪,他一面回答問題,一面無可奈何地向四周張望。終於,蘇聯大使邁斯基跑來解了圍。他很快把巴甫洛夫送上汽車。他們才沖了出來。

  「唉呀,現在我才得救了!可以稍微喘口氣,休息休息了,」巴甫洛夫說。旁邊坐著的是陪同他來英國的大兒子。

  「船上顛簸得不太厲害吧?」邁斯基問。

  「噢,不,一切都順利地挺過來了。我不習慣乘船,但是我發明了一種和暈船作鬥爭的方法:在搖晃的時候把目光固定在某個不動的東西上,就好受多了。我躺在船艙裡,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橫樑,這樣我就感覺不到晃動了……真的,我現在感到生活非常有意思!啊,我真希望能多活幾年!

  我想,人類機體的活動曲線大致是這樣的:35歲以前是急遽上升時期,35歲到60歲是平穩時期,60歲以後就逐漸走下坡路了。人類機體固有的正常生命長度至少是100年。我們往往因放縱、生活無規律以及任意糟蹋身體而使這個正常限度大大縮短……我要爭取活到100歲。要為達到這個目的而鬥爭!明年馬德裡要召開一個國際心理學家會議。我一定要去,我要和他們鬥一鬥!他們迷失了方向,總搞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談生理學還有什麼心理學!我想,更確切地說,我正在制定一個治療神經分裂症的計劃。這是一種可怕的病,大部分心理學家都認為是不治之症。這完全是毫無根據的悲觀論調。」

  「你過的是一種偉大而充實的生活」,邁斯基說,「據我所知,在列￿格勒市郊要建立一個專門的生物站?」

  「是的,在科爾圖什。我對這項建議極其滿意。病好之後我曾到那兒散步。那兒的環境都使我欣喜若狂。周圍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開闊的地平線賞心悅目,天上有雲雀歌唱。而附近是整整一座科學城!在這裡可以進行任何重大的實驗和研究,我現在很幸福,非常幸福!我還記得在1920年英國科幻小說家威爾斯表示過懷疑。那時我就對他說:『幾年以後請你到我們這兒來吧,那時我們再看!』不久以前他到我們科爾圖什來過。我對他提起了那次會面。我問他:你的『黑暗的俄羅斯』哪裡去了?」巴甫洛夫愉快地笑起來,他都張口結舌了,他的幻想力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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