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巴甫洛夫 | 上頁 下頁
三〇


  一天晚上,他回到家裡,沒有立刻走進客廳。平常他總是在過廳迅速脫下大衣,然後就好像不曾有過一日的勞累似的,精力充沛地來到客廳。這次不知為什麼在過廳裡耽誤了一下。他突然叫起來。

  「你在那兒幹什麼呢?」謝拉菲瑪問。

  「見鬼,紮傷了,馬上來,馬上就來……」很快他就進來了,手裡拿著一枚金質獎章,胸前別著一枚閃閃發光的勳章。

  孩子們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盯著他的眼睛現出又高興、又吃驚的神情。

  「這是什麼呀?」沃洛佳指著勳章問道。巴甫洛夫從來沒有戴過勳章和獎章。他對這些是無所謂的。

  「二級斯坦尼斯拉夫勳章,這是對我多年工作的獎勵!」巴甫洛夫故意挺起胸自豪地說。

  「那獎章是為了什麼呢?」

  「這才是最主要的——是獎勵我的科學研究成果。」

  「祝賀你」,沃洛佳非常嚴肅地說。

  「祝賀你」,薇拉、維佳和弗謝沃洛德也齊聲說。

  「非常感謝。」巴甫洛夫躬身答謝。

  過廳裡門鈴響了。

  「這時可能是誰呢?」巴甫洛夫滿不高興地說。在這種傍晚時刻他誰都不歡迎,因為打擾了家庭的寧靜。

  沃洛佳跑進過廳,回來時手中拿著一份電報。

  父親去世了!

  母親是9年前告別人間的。他突然痛心地感到,現在家族中他是最年長的了,一下子就步入一個新的境地,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倫理上。不,他雖然已滿50歲了,但並沒有感到年老。但畢竟是50歲了!已經是50歲了!……

  在去梁贊的路上,甚至在去墓地的路上,他都不能擺脫這種身為長子的感情。

  他現在想到,父母已去,在兄弟姐妹們當中,他該是死在前面了。這種意識使他進入了一個新的年齡檔次。

  巴甫洛夫全家都去奔喪了。德米特裡也趕到了。兄弟倆擁抱後,哀愁地互相望著。兩人身體還算結實,但在他們那灰白的頭髮上留下的痕跡不是秋天,而是冬天。

  父親彼得服務多年的教堂,鐘聲悲痛欲絕。女乞丐大放悲聲。教堂的合唱隊唱起了聖詩,年輕的神甫做完了安魂祈禱。孩子們安靜下來,最小的弗謝沃洛德緊挨著母親。

  父親的去世和重訪故里喚起了許多的回憶。他想起有一次曬蘋果的時候從木板檯子上摔下來,病了很久,父親曾為他祈禱。他還想起,此後過了很久,他已在教會學校上學的時候,偷偷地躲在樓頂小屋裡讀皮薩列夫的文章,謝切諾夫的《腦神經反射》一書他也是在這小屋讀的,這本書後來決定了他這一生的道路。「好書至少應當讀兩遍」,這是父親的教導。父親是一個嚴峻、誠實而獨立不羈的人,總是和領導關係搞不好。當然,他之所以生活拮据,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然的話他怎麼還需要種這麼大一個蘋果園子,每到秋天把全部收成都賣給二道販子?巴甫洛夫還記得,他是怎麼和父親爭論的。當然,本不必那麼尖刻。父親有他的原則,這些原則也是應該考慮的。

  但是他年輕,渴望有學習機會,還有就是他也繼承了父親的性格!他們爭論得如此激烈,以至於父親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房間,在園子裡一直幹了好幾個小時的活,用艱苦的勞動來平息心中的怒火。回來時雖然氣消了,但並沒有和這個執拗的兒子和解……他還記得以前滿屋子都是那些房客的聲音。他招這些房客也是因為生活不富裕……現在一切都成為往事了。巴甫洛夫久久地在一個個房間佇立,回憶那些痛苦的經歷。他還想起那個冬天弟弟彼得受了致命傷被人抬進廚房的情景。大家看到他那痛苦的面容,都心如刀割——苦熬兩個晝夜,彼得還是死去了。臨死時他執著地要求把母親帶到遠一些的地方去,免得她聽見他的呻吟,他還要求在他死後把她送到彼得堡。大家照辦了,把母親送到彼得堡散散心。從此以後她就經常到德米特裡那裡去。可一次也沒有去大兒子伊萬家……他還想起,有一次他跑到母親那裡去尋求庇護和安慰。是她培養他成為一個誠實的、富有同情心的人,是她使他擺脫教會學校的不良影響,雖然她自己並沒有文化。他愛母親。她對謝拉菲瑪的冷漠態度他也原諒了。她病後,他扔下一切來到梁贊,醫生不能確診她的病情,這是最最讓人不安的事。當時他感到她情況不妙。結果他的懷疑證實了

  ——她患了癌症。

  巴甫洛夫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久久地站在窗前望著大街,回憶那些過去存在而今天已喪失的一切。這使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倍感沉痛的是他突然意識到,他這一走未必能很快再回來。梁贊家中除了妹妹莉達,就再也沒有什麼親人了。

  15.沒有受到重視,仍然沒有受到重視

  1900年在世界博覽會開幕期間,巴甫洛夫在巴黎參加第十二屆國際醫生代表大會。他的學術報告的題目是:《實驗內科學——一個新的卓有成效的生理學研究方法》。還在1897年他就出版了他的《主要消化腺功能講義》。

  這些在軍醫學院資助下出版的著作3年內在德國、法國、英國都已翻譯出版。

  這些著作產生了巨大影響,國外在期待著他的到來。

  巴甫洛夫考慮到他的著作不僅對生理學家,而且對臨床醫學也有意義,所以決定對眾多的醫生和學者報告這個題目。但是在第一次會議上,由於音響效果不好,他的報告被拖延到下一次會議在巴黎大學舉行。可是在巴黎他也沒能做成報告——他病了。但取消是不可能的。他於是委託俄羅斯委員會的秘書利哈喬夫教授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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