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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貝多芬每經歷一次劇烈的內心痛苦,必得到在藝術的某一問題上的答案。而這答案當然是無可非議的。

  1823年春,貝多芬同達姆城的作曲家路易斯·舒留薩談到這種狀態時說:「我改變了許多次,樂曲常是塗了又塗、改了又改,直到我感到滿意為止。然後,它們又在我腦海中展開了,向著各個方面發展。我所需要的基本的策略從不離開我,它們在我的面前升了起來,長大起來,我看到的和聽到的,所有複雜的音調在我腦海中都成了一個簡單的影像,餘下我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將它們寫下來。」當時,貝多芬正在艱苦地進行著交響曲的創作。他能很清晰地看到最後一個樂章 ,並立刻寫了下來直至完畢。

  貝多芬不願意讓他的朋友為他在維也納安排一個音樂會,以介紹他的《彌撒祭曲》和《第九交響曲》,因為他已先期答應了倫敦的音樂界人士。然而,他心中的最明確的願望則仍是偏向于柏林的。同時,他也斥責維也納的社交界,但這是不公平的。因為他的音樂並沒有跟維也納分離開來。他在音樂界名聲顯赫,在過去10年中所寫的,特別是《第七交響曲》、動人的奏鳴曲和三重奏,還有歌劇《菲岱裡奧》都已很出色,韋伯在不久前又將這歌劇改得更加出色了。在普拉格演出得很成功,柏林的藝術評論家也提到了該劇,巴黎的民眾也爭先恐後地去聽他的交響曲演奏,而倫敦方面則是多麼希望從他這兒得到一些新作品啊!

  在維也納,許多人說貝多芬「是一個蠢漢,當然他的音樂也是愚蠢的」。在當地,僅有一個說法對他有利,說他經過了孤獨而漫長的拼搏,創作了一首新的交響曲,大家都很感興趣。

  貝多芬寫信給柏林的勃路爾伯爵,商討第一次演奏他的新彌撒曲和交響曲的有關事宜。伯爵很高興地接受了下來。為了此事,有人在1824年2月帶來了一封由30個維也納的朋友簽名的長信。他們自稱為「藝術的信徒和愛好者」,他們說:「許多敬慕你的人,在你的第二故鄉欽佩著你的天才,而偉大神聖的作品和從你那心靈聖地中生長出來的鮮花——不同凡響的交響曲,請不要先在別的城市演奏。」他們還說:「一個為我們大家所景仰的、推崇的音樂家,理所當然地應留在他所成長的土地上。請你趕快回答我們這群如此欽佩你的朋友!」

  這份文件給人的感覺是,他的朋友們正在努力鼓勵這位現在已經完全孤立地生活著的貝多芬,想使他在這兩個曲目公演之後不再孤立,並安穩地度過他以後的歲月。

  莫裡茲·裡區諾斯基伯爵是這次懇請活動的策劃者,簽名者中包括了柏爾番和法拉斯伯爵,愛比·斯坦達勒和松利斯末伯爵,他們在過去都對貝多芬有過幫助;這些人當中還有四個出版商:阿爾泰利亞、大彼裡、史坦納和裡達斯道夫。

  貝多芬的最初反應是憤怒的,因為懇請書出現在《戲劇日報》上而引起謠言,說他對此很感興趣。後來,辛德勒拿著這封信,特意達到了他的寓所。貝多芬注視著窗外,沉默著,思考了好久,才慢慢地說:「啊,那是多麼美麗呀,窗外的景物!它給了我多大的快樂!」

  「你說得很對,」辛德勒贊同他的意見,「那麼,讓我們出去走一會兒吧。」

  散步之時,貝多芬仍一言不發。

  結果,貝多芬決定在音樂季節未完之前,在維也納舉行一次音樂會。但一連串的問題來了:選哪個劇院?誰任指揮?演唱者的酬勞又付多少?

  會談記錄中說貝多芬的許多朋友都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催促他趕快明確表示自己的意見,因為音樂季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貝多芬猶豫不決,他遇事躊躇已成了習慣。朋友們又單獨地向他提出建議,盡一切力量來催促他、迫使他改變這種拖拉的習慣。仁慈的休本柴和愛比·斯坦特勒都作出了極大的努力。辛德勒的態度常讓貝多芬感到惱怒,而將他推出門外。假若有誰要說服貝多芬,他就不客氣地罵對方是無賴。但辛德勒仍舊很和氣地順從了他的意思,並且仍然十二分地尊敬這位偉大的音樂家。

  貝多芬的侄子卡爾現在已成為一個17歲的青年了。貝多芬將他經常地帶在身邊,同時也經常地聽聽侄子的意見。卡爾從不引發貝多芬的怒火。

  許多矛盾的事情似乎證明貝多芬再也不會確定他的音樂會的日期。裡區諾斯基、休本柴和辛德勒失望地嘗試了幾種方式,後來他們又聯合起來,開了一個玩笑,意在讓貝多芬簽字。他們的願望是很純潔的,但也可以說是愚蠢的。他們沒有料想到,當他們一離開貝多芬的住所,貝多芬就明白了他們所「玩弄的小花招」,並立刻送出了以下內容的字條:

  「此致莫裡茲·裡區諾斯基伯爵:我憤恨不忠實,不要再來見我,沒有音樂會了。」

  「此致休本柴先生:你不得再來見我,沒有音樂會。」

  「此致辛德勒:我請你不要再來,直至我通知你以後。沒有音樂會。」

  這「三重奏」繼續演奏著,直至他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了,才繼續進行這場音樂會的準備工作。最後的決定終於作出了:1824年5月7日在卡斯萊薩劇院舉行。

  到了演出的前一天,檢查官卻又禁止在劇院內演奏教堂儀式的音樂,貝多芬只得從《彌撒祭曲》中抽出了三段(原曲太長,所以刪去了「光榮」和「神聖」兩段),裡區諾斯基伯爵甚至想運用他的權力請求得到某種特許。

  史實詳盡地記載了最後一次演出的情形。

  貝多芬在演奏結束後,深為感動,當演唱者在離開劇院之時,他熱情地擁抱了他們。從他的眼神之中,人們可以看到:在《第九交響曲》和《彌撒祭曲》演奏過後,貝多芬是多麼的受感動。貝多芬已經聽不見了,但他卻能用雙眼觀察而體會出來。

  演出時,整個大廈中擠滿了人,除了皇室的包廂暫時空著之外:貝多芬的朋友們雜處在各個地方,分散在樂隊裡,聽眾中,甚至已不能行走的柴姆斯加爾也來了。烏姆勞夫坐在貝多芬旁邊,以提示他開始演奏的時機。樂聲是洪大的,當諧謔曲到達了輕快而明晰旋律的時候,聽眾們一聽就明白了。幕間休息時,聽眾極力地鼓掌,幾乎是想用這種方式強迫他們重奏一遍。

  這些情形都由辛德勒告訴了貝多芬。他還說:「這一次的公開演奏,使大眾對你貝多芬的認識更加清楚了。」

  低音歌唱家翁格夫人敘述了當時狂熱的情形:「在演奏將完的時候,有一件事使大廳內的人為之揮淚不止:我們的音樂大師雖然坐在音樂演奏廳之中,但他卻什麼也聽不到,甚至在他的偉大的音樂作品演奏完之後,他也沒有聽到觀眾熱烈的掌聲和喝彩之聲。他背朝著聽眾,直到我將他轉過身去,他才看到了聽眾的面部表情,他們仍在熱烈地、不停地拍著手,表現出極大的快慰和歡樂。貝多芬的這一轉身突然使劇場中的每一189個人都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也許這是一種憐憫——他因耳聾竟沒有聽到如此贊許的掌聲。瞬間,眾人的掌聲又如火山爆發般再度響起,並一陣接一陣地響下去,似乎永遠沒有完結。」

  貝多芬從這場公演中得到420弗洛林的收入。但他遷怒于辛德勒和烏姆勞夫,說自己被欺騙了。

  第二場公演安排在5月25日進行。這是一個星期日的下午,天氣極佳,春天已經到了它的全盛時期。維也納人情願到柏拉特去散步,去接受陽光和鮮花,所以劇院中只坐了一半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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