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貝多芬 | 上頁 下頁
一二


  「人家說了我這麼多壞話。」貝多芬說道,「他們不相信我,都是因為我還沒有成名。我現在當然沒有什麼話可說。」他說得如此自負。這實際上是貝多芬單純的真誠:他深信偉大的音樂離自己已經不遠了。有了這種堅定、自信的直覺,他終於崛起了,成功了,與老人的預言恰好相反。

  這種力量的感覺一天天地變成了真正的事實。貝多芬能夠隨心所欲地調配音樂世界裡的一切,但卻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地應付世界。他覺得人的世界要比音符的世界複雜得多。他不像一般人那樣窮於應付各種小事,並對此非常的耐心,所以,他有時看上去是一付惡狠狠的樣子。有錢人總是看不起藝術,他們以為沒有他們藝術就難以生存下去;而普通人因為理解力的遲緩,所以看起來他們好像又忽視藝術。對別人說好話,在貝多芬看來是一種虛偽的行為,因而,奴才們也就等於虛偽的流氓;他並不指望在奴才們那裡得到些什麼,所以那些人也就盡可能地給他以不公正的、最差的待遇。

  似乎是貝多芬在自己四周築起來了猜疑的牆,但那些喜好環繞在「名人」周圍的、無知的人們卻常常干擾他的獨立生活。他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用比較粗魯的態度和言行來阻止這類干擾。他不像一般的名人那樣擅長使用「小禮貌」來作為防禦物;至於如何取悅於他人,如何使用緩和的語調,他也從來不會。

  貝多芬認為音樂是從這世界上的人類的感情衝動中流淌出來的。當然,作曲家應是人類情感中的善良者。他看得很明白,對巨大的成功抱有莫大的期望,甚至就如同放在了他的面前,只待他伸手去抓住它、握緊它一樣。

  貝多芬贏得了朋友的熱情,並從其中獲得了許多安慰,從而得到一些短暫的休息。朋友們變成了他音樂激流的「出海口」。

  人們知道,在貝多芬的性情中,仇恨代替了平靜,如洶湧的怒潮衝破了他感情上的控制能力;皺眉的動作流露出他內心的痛苦,同時也可以說是對侵犯者的一種挑戰。他那緊握的手和下垂的嘴唇是不會流露出一絲笑容的,但他一定會突然地狂笑。這種縱情的笑也只有當音樂這個精靈有如他的心臟般搏動時,才能使貝多芬笑出來。盲目的發怒、發瘋般的狂歡、精神的沮喪——這些都是他常遇到的。他的朋友都知道,在貝多芬那奇怪的、醜陋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靈敏的感覺和豐富的情感。他們看到的是他坦白而毫無做作的舉止。這是一種對藝術的忠誠,以及一種博大的胸懷。能看到他這些優秀品質的人都能理解他、同情他、尊重他、熱愛他。當他們之中的某一位摯友被貝多芬指責時,他們知道,事後貝多芬又會為自己失禮的行為而追悔莫及。

  有幾封信可以間接地證明他的發怒和懊悔常是連接在一起的。

  1799年的某一天,17歲的鋼琴家赫梅爾收到貝多芬的兩封信,是在同一時刻收到的。第一封信寫的是:「你不會再到我這裡來了。你簡直是一隻叛逆的狗,希望有人將叛逆的狗丟掉。」而第二封信的內容卻為:

  「赫梅爾,你是一個忠誠的夥伴,現在我知道你是對的,請你於今天下午到我這裡來;在這裡你可以見到休本柴,我們兩人將使你的心感到愉快和明亮。吻你,你的朋友貝多芬。」

  貝多芬寫給韋格勒的信(大約在1795年)中說:

  最親愛的!最可愛的!你在我的面前所發出的光彩是多麼讓人討厭啊!我承認我沒有好好保持我們的友誼,你是如此的高貴,如此的合乎理想,當我第一次和你作比較時,我覺得跟你差得太遠了!啊,我幾乎讓我的朋友感到不快足足有一個星期之久!你可以想像得出我的心裡是多麼的失意。但我得感謝上天,幸而我不是故意做了對你不應該做的事,那是因為我缺乏必要的判斷力,使我不能看清楚一件事的真實的那一面。啊,我在你的面前感到多麼慚愧啊!不但是在你那一方,同時也在我這一方。在此,我懇求你,讓我們重新恢復我們的友誼。啊,韋格勒,我最可信賴的靠山,你基本上從幼年時代就瞭解我,一直到現在你都了如指掌。哎,讓我為自己辯白幾句,我有很善良的一面,而且常想使我的行為正直而忠誠,否則,你怎麼會愛我呢?在這個短暫的時期內,我會不會變得如此的可怕?不可能,這種善良的感覺和真實的愛好,在這一刹那間幾乎讓我失去自我。不,決不,韋格勒,我最親愛的,請你再冒一次險,張開雙臂來迎接我,信任你所發現的、那個有善良品質的『他』。我可以保證神聖而純潔的友誼之塔,猶如用你的手所建立起來的豐碑,將永久地保存下去,決不會有任何意外,暴風雨動搖不了它的基石,——堅固——永久——我們的友誼;一個枯萎了、消沉了的友誼之樹又將重新鮮活起來。啊,韋格勒,請你不要拒絕我的修好要求。啊,上帝!我將重新和你擁抱,請接受我這個朋友,你的寬宏大量將使我永遠不會遺忘!

  ——貝多芬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貝多芬在維也納的影響有如此之大,就連卡爾·阿蒙達也不能例外。阿蒙達於1798年到達維也納。當時他是一個26歲的、剛畢業的神學院學生。儘管忠實於上帝,但這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極佳的小提琴手,也不會減弱他對音樂的愛好。他忠誠地希望能和貝多芬接觸並瞭解其人,所以,他在籌劃著如何結識貝多芬,然而,在他的個性中有著明顯的害羞心理。他知道,只有音樂才能使自己和貝多芬聚集在一起。

  這一點從阿蒙達家庭所記載的事實中可以得知:有一次,阿蒙達在一位朋友家舉辦的四重奏音樂會中充任第一小提琴手;當一個陌生人走近他,為他翻樂譜時,他驚慌失措,因為此人就是貝多芬。次日,他們的主人就去問阿蒙達:「你到底演奏了什麼?你已贏得了貝多芬的注意了!他說你和你的演奏使他感到高興!」

  阿蒙達聽了之後非常高興,匆匆趕到貝多芬的住處,立刻請求貝多芬與自己一同演奏。過了幾小時,阿蒙達回家去,貝多芬又一直陪送他回家。而在阿蒙達的家,音樂又再度響了起來。末了,貝多芬打算回家時,又對阿蒙達說:「你願意和我一起到我那兒去嗎?」阿蒙達答應了。兩人一直在貝多芬住所呆到傍晚。貝多芬再次將阿蒙達送回家。他倆就時常像這樣相聚,並時不時地互相訪問。以至於朋友們在街上或某個場所只見到他們之中的一個人時,便會有人問:「哎呀,另一個人在哪兒呢?」

  他們相互信任對方,彼此傾吐衷心之言;對於貝多芬而言,很少有人能贏得他的這份友情。一年之後,卡爾·阿蒙達離開了維也納,回到了他的故鄉——巴爾底海岸的考爾蘭特。

  魏什爾·克倫福爾茲曾一度是海頓的學生,他教給了貝多芬許多小提琴方面的學識。貝多芬很想在這種樂器的演奏上掌握更多的東西,但他卻並沒有精通。

  阿蒙達也講過一些勸說貝多芬來拉小提琴的話,談來談去,兩人一陣哈哈大笑而不了了之。

  當然不能忘記休本柴和他的老搭檔裡區諾斯基的四重奏。辛德勒告訴大家,音樂家法拉特羅斯基、約翰·威爾士·斯特舒、卡爾·史高爾都教過貝多芬,讓他研習簧簫、銅號和笛子的結構、特色以及樂譜的書寫方法。如此一來,貝多芬就將他在波恩所學到知識更進一步地完整起來。

  貝多芬與低音提琴家特拉格萊蒂也有過多次交往。特拉格萊蒂在他面前演奏了一兩個曲子。聽完之後,貝多芬狂喜得將演奏者和他的樂器一起擁抱了起來。從那以後,貝多芬對低音提琴的演奏部分也就譜寫得更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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