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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1827年4月18日早晨,安徒生去向梅斯林先生告辭,感謝他曾經給過他的關照,暴躁的梅斯林把安徒生大罵一通。

  「不幸的蠢驢!你到地獄裡見鬼去吧!」他惡狠狠地說,「你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個大學生的!你的詩將在書店的地板上發黴,你本人將在瘋人院了此一生!」

  安徒生帶著梅斯林先生的這樣的臨別贈言,永遠離開了這位校長家的「魔窟」。他在拉丁學校的學歷到此為止。

  10年之後,安徒生在哥本哈根遇見了梅斯林先生,當時他的作品《即興詩人》剛剛出版。梅斯林先生以和解的態度向安徒生伸出手來。

  「你在拉丁學校學習時,」他說,「我錯待了你,那是我犯的一個很大的錯誤。」

  「我在那兒吃了點苦頭,但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安徒生寬厚地說,接著又補充一句:「那也是一種磨煉。」

  安徒生以後把他的坎坷的人生道路,看成是醜小鴨成長道路上的種種磨煉。他儘管在梅斯林管束下吃盡了苦頭,但他的精神生活卻是按自己的軌道發展著。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裡,他也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刻苦學習各門課程,看課外書籍,作了大量筆記,摘錄了丹麥文的、德文的、拉丁文的、希臘文的(梅斯林的課沒有白上!)、法文的、英文的、意大利文的一大堆筆記。他最感興趣的是文學,摘錄最多的是歌德的作品,其次是席勒、霍夫曼、莎士比亞、愛倫士雷革、司各特、海涅的作品。他的刻苦精神和學習毅力是一般人所難以想像的。

  第四章 起飛

  離開梅斯林的管束和折磨,來到春光明媚的哥本哈根,對安徒生來說,不啻於脫離牢籠,獲得了自由,還有什麼比這更愜意的事呢!

  「現在我是一隻自由的鳥兒了;過去的悲哀,過去的屈辱,都不去想它了。我的那種天生的,然而至今被壓抑的幽默感,像一股清泉奔流而出。在我眼裡,一切都顯得那麼愉快,那麼有趣。過去因為多愁善感遭到了梅斯林多少嘲笑和辱駡,現在想起來連自己也感覺得好笑。」幾年以後安徒生在自傳中這樣回憶當時的愉快心情。

  在哥本哈根,他租了閣樓上的一個小房間作為住室。他的那筆皇家公費不足以保證他的全部生活開支,他想方設法節約使用。像當時的一些窮學生可以得到的待遇一樣,他每星期好幾天到一些有名望的人家裡作客吃午飯。星期一和星期三到吳爾夫家,星期四在柯林家,星期五在奧斯特家,星期六在奧裡家。只有星期二的午飯自己做著吃。早飯和晚飯他都吃得比較簡便。這些著名人物對安徒生都很熱情,吃飯喝茶間彼此暢談種種見聞,或者聽安徒生講故事,氣氛很融洽。吳爾夫的女兒艾達,是最喜歡聽他講故事的,他每去吳爾夫家,這小女孩就纏著他講故事。

  「我最近知道一件叫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有一次安徒生對艾達說,

  「你要聽嗎?」

  「要聽,要聽,快講吧!」

  「這事就發生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在霍爾曼運河附近。」安徒生說,「有那麼一家人家,跟鬼魂混得可熟了。那鬼魂就住在他們家的舊家具裡。」

  「對啊,鬼魂就喜歡住在舊家具裡,好多人都這麼說。」艾達說。

  「有一天晚上,」安徒生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就幾個孩子在家,他們就淘起氣來了,硬要那鬼魂從牆角那只舊五斗櫥裡出來。……」

  艾達屏住呼吸聽著。

  「可就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啊,太可怕了!你要聽嗎?」

  艾達越感到害怕,就越想聽個究竟。

  「那天刮著暴風雪,雪片進到了壁爐的煙囪裡,發出可怕的嗚嗚聲,五斗櫥裡發出劈啪聲,它接著抖動起來,越抖動越厲害,並且說起話來了。說什麼呢?它說:你們這麼幾個毛孩子,居然要指揮我這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太不自量了。說時遲,那時快,五斗櫥惡狠狠地抓住幾個淘氣的孩子,一個抽屜裡塞一個,轉身穿過大門,沖到大街上去了……」

  「哎呀,安徒生,你真是個編故事的能手!」坐在艾達旁邊的吳爾夫夫人笑著說,「我看,你真正的天才就在這裡,你就好好發揮這方面的天才吧!」

  安徒生一絲笑意也沒有露出來,相反,若有其事地繼續說下去:

  「最可怕的事還在後頭呢。那只五斗櫥直接向運河奔去,撲通一聲跳到河裡去了。」

  「幾個小孩怎麼樣了?」小艾達急切地問。

  「幾個可憐的孩子就這樣給淹死了,真可憐啊!這就是和鬼魂打交道的下場!後來,孩子的父母把五斗櫥告到法院,法院判決是:把五斗櫥處以燒死的極刑……,結果卻是:孩子死了,五斗櫥也沒了!」

  小艾達很喜歡這個故事。幾年以後,安徒生把民間流傳的五斗櫥的故事加工改造,寫進了他的童話《開門的鑰匙》裡。他的好些童話的創作過程都是先在腦子裡編好後,講給孩子們聽,然後再加工寫出來的。

  在吳爾夫家吃午飯是最高興的事了,主人客人都十分愉快,他家特意給安徒生一周安排了兩次吃飯時間。

  有一天,吳爾夫讀過一期《快報》之後,高興地把它帶回家來。

  「安徒生,你會講故事,今天我給你念一首詩聽聽,」吳爾夫有點狡黠地說,「這首詩寫得真帶勁!你看看和你的故事比較一下,你會感覺怎麼樣?那是今天《快報》上發表的,作者署名『H』,不用說,那是海堡了。」

  吳爾夫開始念一首題為《傍晚》的詩,他越興致勃勃地往下念,安徒生臉上越顯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神情。他還轉身向小艾達使使眼色。

  「多好的一首詩啊!」在吳爾夫念完之後,他夫人第一個發言。

  「只用『好』字來評價還遠遠不夠。這詩新穎、獨特,真是天才之作啊!我們就需要這樣的詩!」吳爾夫是當時有名的評論家,他發表這樣分量很重的意見,是要叫安徒生掂量掂量。他一向認為安徒生沒有寫詩的天才,還認為他自視太高,不謙虛,有意給他一點教育。他沒有想到,那個「H」是「Hans」的縮寫,作者其實是安徒生。《快報》是詩人和批評家海堡辦的一份報紙,海堡喜歡這首寫得新穎、形象、富於幽默感的詩,特意拿來發表在他辦的報紙上。這事好些人都知道,惟獨吳爾夫還不瞭解。

  「爸爸,你說這首詩是誰寫的?你可知道,這是安徒生寫的呀!別人都知道了!」天真爛漫的小艾達終於忍不住了,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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